喬雨民腳下一滑,就要墜入鬼洞,忽然右腕一緊,一只銅箍般的鐵手已將他拽住,身子凌空,頭暈目眩,叭的摔到地上。正是慕容誠見情勢危急,出手相救。
那鬼洞周圍泥層本就稀松,經一番惡斗,稀里華啦的落下一堆,只見沙石紛下,腳下虛浮不定,似乎隨時都會山塌地陷一般。慕容誠皺眉道︰不好,那妖物吸了山石精華,草木盡失靈光,土層不穩,只怕隨時都會塌陷。時機稍縱即逝,我等不可猶疑。
喬雨民听他仍是決意下去,心中暗暗叫苦,剛才雖是虛驚一場,只覺氣血涌動,胸月復間隱隱作痛,只怕狐毒又要發作。想到三日後受那萬箭穿心之苦,當下把牙一咬,拍拍勞來碌肩膀,告訴他若有不測,趕緊逃命,活得一刻便是一刻,定能找出破解之道。說話間慕容誠已是系好纜繩,聞言大是不屑︰此刻我等性命盡在你手,只是我若不能安然返回,三日後你血毒發作,只怕比老夫慘上千倍萬倍。
勞來碌先前見他為兄報仇,情執意切,更兼手段高明,心中佩服,心想若不救出二人,也不必三日後受罪,一同埋在這荒山野嶺,也成全一番忠義之道,不料听慕容誠出言無狀,心中極是惱怒,扭轉了臉不再理會。
喬雨民身系長繩,沿山石峭壁寸寸下移,只覺腳下深淵傳來無窮吸力,拽得人直往下掉,頭頂沙石紛飛,無處可避,唯有以手遮掩而已。慕容誠不斷出聲催促,但見他身形怪異,好似壁虎游牆一般,手腳動處便墜下數尺,喬雨民不敢怠慢,唯有奮力緊跟,又要避開頭上泥石,鬧了個手忙腳亂。
隱約間腳下十數丈處有個黑影蠕動,距離太遠根本無法看清,喬雨民心中格登一下,難道那妖物竟沒死透,一想那紛飛毒汁,不由得心生恐懼,只覺得越往下處,腥氣撲鼻,呼吸不暢,神智卻是清醒,心知是服了慕容誠順氣丹之故,不然早已受不住毒氣腐蝕。
卻見慕容誠手腳不停,急速直墜下去,心下一動,只覺他舉止怪異,難以常理揣測,這般心急手亂,全不似先前沉著模樣,只怕另有古怪,當要小心提防,別做他人魚餌才好。如此再下數丈,身子一震,長繩已到盡頭,俯身腳下,約模還是七八丈的距離,頭上亂石落得更猛,挾著泥沙塵土,我指指腳下,再望望洞口,示意不能再下,洞壁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不如就此先上去再作計較。
慕容誠面色鐵青,右手伸處一把扣住喬雨民肩頭,右手一揮,白光閃動。
喬雨民肩膀受制,不能動彈,黑暗中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心知不妙,欲要反抗,要穴被制,哪里發得出力道,唯有閉目受死。忽覺身子一輕,整個人直墜下去,原來是慕容誠割斷了兩身上縛著的長繩。
兩人此時還有數丈距離,慕容誠本領再大,絕不能提著二百斤活人落地無事,喬雨民身子懸空,心下已是明白過來︰原來他要拿我當個肉墊。暗想以七八丈的高度,以慕容誠的身手,再加自己一個人肉厚墊,他自可無事,只是做肉墊的難免腦漿遍地了。耳邊風聲呼嘯,心下卻是坦然︰今日斷難出這鬼洞,這條命反正也是他救的,今日索性還給他便了。突然一聲尖嘯響起,似是什麼鐵器破空之聲。
身子憑空頓住,睜眼看時,額頭離地不過數寸之距,驚得一身冷汗直冒,卻是慕容誠關鍵時候射出虎形爪鉤住山石,救了二人一命。
鬼洞底處漆黑一片,伸手難辨五指,忽的眼前一亮,卻是慕容誠掏出一顆夜明珠來。
喬雨民雖未見什麼寶玉,但這顆夜明珠大如星囊,暗夜中光華四射,身前兩米開外,狀如白晝,也知是不可多得的良器。借著寶珠明光,洞底竟是一個偌大府洞,四處散落不少森森白骨,看形體有人形也有動物的,想是誤入洞中喪命。先前隱隱作動處竟是一處地下陰河,反出幽幽鱗光,讓人心生幻覺。
喬雨民原是心下忐忑,只擔心那妖物不能死透。洞入毒霧繚繞,氣流閉塞,所以經久不能散去,慕容誠早料有此,再掏出兩顆藥丸各人服了,告訴喬雨民定魂丹功能驅毒,其效如神,一顆下去,半個時辰可保無虞。說罷游目四顧,似是尋找什麼事物。喬雨民只見他眼絲微紅,眼神中的迫切之態逐漸狂熱,更是覺得可疑,欲待問個明白,但慕容誠行事怪異,若是不肯說,問也是白問,只有作罷。
慕容誠看也不看他︰你不必懼怕,此處毒霧迷彌,正是那妖物形魂皆散之故。突然眼楮一亮,快步穿過濃霧。喬雨民心中猶豫,但此處情形不明,若然落單更是不利,急忙跟了過去。不料跑了幾步慕容誠已是消失迷霧中,喬雨民只道視線被濃霧阻擋,不以為意,站在原處仔細辨別,誰知四周靜寂一片,慕容誠的腳步聲與夜明珠的光亮便似平空消失了一般。
偌大石洞仿佛只剩喬雨民一人,四周鬼影瞳瞳,濃霧中似有無數身影攏了過來,只覺心跳加速,血液上沖,忍不住放聲叫了起來︰慕容---老爺子----慕容誠。四周回音游蕩,一波一波的向他反壓過來,稠密的鬼霧時驟時散,變幻無端,喬雨民後退兩步,拔足要逃,剛跑幾步,咚的撞在洞壁岩泥上,頓時眼冒金星,幸虧土質松軟,不然鼻梁骨肯定拆了。他這一下撞得不輕,頭腦卻是清醒了些,眼見毒霧越聚越濃,絕不似那慕容誠所說垂死之物發出的,眼下這老匹夫行蹤不明,難道真將自己做了魚鉤上的吊餌。突然想到下來時慕容誠取出的驅毒定魂丹,雖是兩人各服一顆,仔細想來卻是一紅一紫,自己的吃的是卻是紫色的,當時惶恐之下,不及細察,難道那老東西早有謀劃,心存不良。
喬雨民倉惶中失了方向,不敢亂跑,洞中霧氣濃郁,有意無意的把他包圍起來,只能以背靠牆,忽然覺得頸部岩壁中什麼事物輕輕撓了一下,他正是神經高度緊張之時,任何風吹草動都是強有力的刺激信號,手中刺血刃暴劈而出,觸手僵硬,這一刀竟是戳在石壁上。
喬雨民模模頸部,滑膩感猶然在手,背後之物來去無蹤,就算是壁虎草蛇一類,敢在這毒瘴四起的鬼洞出入,也絕非易與之輩。腳下地震不斷,洞壁不停落下沙泥,平日深埋泥中的蝳蜒都被帶了出來,這些毒蟲長久生活在鬼洞之中,陰腐無比,身上液汁沾上一點,只怕就是穿心裂肺。喬雨民知道厲害,不敢久留,不奈霧氣迷蒙早已不辨方向,正無奈間,忽然前面一點亮光閃爍。
且說喬雨民忽見眼前珠光閃動,心中大喜,光影雖弱,忽明忽暗,有如狂風中一盞殘燭,然而對此時喬雨民卻像大海明燈,救命星下凡,定是慕容誠手里的千年寶珠無疑。喬雨民急忙跟進,心道只要找到慕容誠,當有一線生機。不料連喚幾聲,卻是無人應答,那珠光若隱若現,似乎總在前面不遠處,就是無法靠近。
喬雨民心下發涼,自知不是吉兆,只听身後撲撲聲響,毒物越聚越眾,只得咬咬牙硬往前模。應該是越來越靠近妖物之故,眼前濃霧欲加濃密,忽的眼前一亮,泥層上居然現出一只玉體通白的玉淨瓶,在黑暗中幽幽發出藍光,瓶口不斷冒出濃濃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