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繞道而行,對于三個武學修為都頗高的男人來說,哪怕是帶上一個武學修為還不怎麼樣的小孩子也不至于慢到哪里去。
不過,在從展家起程後的第六日,情況有些不大妙。
最先發現情況的雷嘯快一步抱著傲人跳得遠遠的。
這個展狂太恐怖了,他總是出其不意就會要人命的,而且,他現在這模樣更是古怪到了極點,讓人看得心驚。
「夜魂,他是怎麼回事」。雷嘯心驚的看著展狂通紅的雙眼,簡直像是染了血一般,他的額上,還冒出點點汗珠,很顯然,是燥熱的現像,不過,現在一點都不熱,些微的涼風,吹得很舒服。
夜魂已經發現情況不對。
伸手點住展狂的幾大穴道。
「趕快找個休息的地方」。頭也不回,夜魂交代。
雷嘯沒有花多少時間,找到一個可以暫時歇息的地方,夜魂扶著閉眼強力忍制的展狂坐于地上,再由他的身邊,輸以內力,為他調息。
只是,展狂的情況,並沒有因此而平息。
「走開」。喘著粗氣,雙手用力握拳,展狂緊閉的雙眼,不曾睜開。
「爺——」。
「帶著他們,走開——」。這一次,黑眸睜開,布滿著血絲,紅通的讓人心驚。大吼一聲,夜魂不再遲凝,帶著雷嘯和傲人退得遠遠的。
那一方,只留下展狂一人,獨坐地上。
「師父,爹他怎麼了?」。傲人微顫著小嘴努力的讓自己不哭出來,小手很用力的揪緊夜魂的手,爹看起來好痛,好痛,爹是怎麼了?他們要去找娘,本來還好好的啊。
「是啊,展大堡主是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個人似的」。雷嘯也是心有余跡,看來,外界的人比他想像的還要凶險的多啊。
說變就變,連提前知會一聲都不曾。
他也不怕真的嚇死個人。
夜魂的雙眼,始終不曾離開展狂身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以仿該出手相助之時,泄了某一處關健之時。
「爺這段時間,心慮焦急,心火難控,出手之時,太過隨心,以至于,一腔熱氣,錯了位,每次這股熱氣出現,他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若非有人在一旁,他定會失控,不僅傷了身邊所有的一切,還會傷了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護助展狂幾回。
展狂的力量越來越大,夜魂已經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夫人一失蹤,爺就亂了心神,面對整個江湖武林,不是那麼好支使的。
他不以理服人。
他是以武服人。
一次兩次,展狂的名聲,可以嚇住人。一次兩次,不服的人,皆會敗在他的手下。只是次數多了,有人不甘,聚在一齊,向他們出手,那個時候,他們便要使盡全力。
那股失控的熱力,便在那時竄出。
他的武學修為更上一層樓,但是,卻更難以控制。
夜魂自覺無能,無法幫上半點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展狂受苦。不過,他也無法——
只希望,能以身代過。
「你的意思,是他走火入魔了?」。雷嘯又後退了一步。
走火入魔的人是沒有理智的。
他們只會被魔性控制。到頭來只會傷人又傷己。
不過,真正走火入魔的人他也沒有見過,充其量也不過是听听罷了,沒有想到,現在真的見到了,大概就是展狂這個樣子了。
夜魂回頭,狠瞪了雷嘯一眼。
雷嘯立刻閉了嘴,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多嘴。
「獨龍嘴的人都像你這麼多事?」。冷冰冰的言語跟展狂比起來實在是無二至,只不過,展狂的話中,戾氣比較濃一些罷了。
雷嘯未開口,只是搖頭。
「那爹要不要緊?」。傲人好擔心。
低頭,看了傲人一眼,夜魂未點頭,也未搖頭。因為,傲人所問的事,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爺會不會有事。
他不知,更不確定。
「爺並沒有走火入魔,他還保有理智」。這話,不知是說給雷嘯听的,還是說給他自己听的。只是,現在沒有失去理智,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失去理智,天底下,能有幾個武學修為高過展狂的。
如果沒有一定的修為,又怎麼可能制得住展狂讓他壓抑身體內的熱源所在。
展狂是保有理智。
只不過,這股理智,是因人而異的。
若是身邊都與展狂無關之人,他會隨性,熱股一冒頭,他會使盡全身之力,就算現在——
放眼望去,展狂早已飛身而起,眨眼之後,附近樹木皆已斷,砰然倒地,冒起一層灰——
展狂所發之功,擊向地面,巨石所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
他們沒有出聲。
只是靜靜的看著。
直到展狂停手,三人才敢走向前去。那時,展狂已氣喘氣虛,滿臉都是虛汗,仔細一瞧,他的身體,還有些微晃。
剛剛的發功,已經耗盡了他不少的力量。
「爹——」。傲人握住展狂的手。
「爺」。夜魂扶住展狂。
「展大堡主,你不要緊吧」。雷嘯看到如此不一樣的展狂,也開始有些擔心了,以他現在的身體,怕是比普通人都還不如吧,真的可以趕路嗎?「不如我們就在附近先住下,讓展堡主好好休息,明天再趕路吧」。
「不」。雷嘯的話,才剛落,展狂便回拒,「立刻起程」。她離開他已經太久了,他不想再多等。
一刻也不許。
「爹,你很累,休息好不好?」。
「是啊,爺,你該好好休息才是」。
「娘要是知道爹這麼辛苦趕過去,娘一定會傷心的」。小家伙聰明的知道拿娘來說事。展狂遲凝了,不過,僅是一瞬間,下一刻,他的眼神又變回堅定無比,抬眸,鎖定雷嘯,「前面帶路」。語氣毫無轉折的余地。
雷嘯嘆息。
原來,外頭的人不僅脾氣古怪,而且,還固執的難以溝通。
他們是為了他好,他為什麼都不知道呢。
他思妻心切,誰人不知。
大概天下人都知道了。
可是,那又如何。
他再思妻,以他這樣的身體,也不見得有多快的速度。
不過——
看他的樣子,不依的話可能又要被拎起來了。
「好吧,我們繼續趕路」
「雪兒姐姐,雪兒姐姐——」。
小花的聲音,從大老遠就可以听到。小花是幸運的,至少,從某一方面來說,她還是幸運的,她保有仍然開朗的性子,不會因為命運的悲苦,而變得怨天由人,小小的年紀,到如今,算是苦盡甘來。
秋娘很喜歡小花的開朗性子,小花也不認生,只要認定你是個好人,就會一直反你當成好人。
小花的認人功力還真不是普通的高強。
秋娘生有兩子,一心想生個女兒,卻一直不曾如願。
她有心收小花當義女,小花沒有了家人,往後的生活也就沒有了依托,雪兒在征得小花的同意之後,告之秋娘。
兩日前,小花已經正式喚秋娘為娘了。
從此以後,小花便是獨龍族人,再也不需要為了自活而奔波,受苦。
放下手中的針線,雪兒抬頭,看向奔了進來的小花,笑看著她,「怎麼了?」。
「是這個」。小花獻寶似的將身邊的小籃子遞了出去,「雙姨好」。然後,禮貌的向葉雙打招呼。
「花兒好」。葉雙笑著點頭。
「雙姨,雪兒姐姐,大哥二哥今天去采了雪蓮花,娘做了雪蓮花果,讓我帶來給雙姨和雪兒姐姐嘗嘗,娘還說,這雪蓮花果吃了很補身的,讓雪兒姐姐多吃一些」。小花拍了自己的肚子好幾下,「小花也吃了好多個,娘說小花太瘦了,出要多補補」。她,笑得傻兮兮的道。
看著仍舊快樂的小花。
雪兒眼眶一熱,小花是幸福,看到她這麼幸福,如何讓人不感動呢。她慶幸,真的很慶幸,當初把小花也帶來了。
否則,小小的孩子仍在遙族受苦。
「好好好」。葉雙代雪兒接過,「花兒啊,回頭告訴你娘,讓她費心了,雪兒姐姐會全部吃光光的」。
「嗯」。小花用力的點頭,「那小花回去告訴娘哦」。
「好,去吧」。
母女倆人目送小花出了門,葉雙才拿起籃中一顆雪蓮花果遞給雪兒,「多吃些」。她交代,「這雪蓮花在外頭可不多見,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朵,在獨龍族中山上也隨處可見,不過,它的功效,可有天山雪蓮的一半,你的身子虛,是要多補補」。
「這麼厲害」。雪兒咬了一口,味兒甜甜的,爽爽的,不知道是雪蓮花的味兒,還是秋娘的好手藝,「娘也吃啊,娘的身子也要好好的補一補」。
葉雙笑著,也拿了一遞果子,才將籃子放在一旁的凳上。
「娘的身也已經定了,就算吃再多補的東西也補不回來」。能有這個樣子,她已知足,「你也不要太累了,整日忙著為爹娘縫制衣裳,爹娘的衣裳夠穿就好,你得好好養胖些,雷嘯已經回信說,你的丈夫會親自來接你,到時候,看到你瘦成這樣,豈不心疼」。
對于那個未曾謀面的女婿,葉雙倒是好奇。
听雪兒說,是個外冷內熱的男人,一生也受過不少的苦。
也罷。
人生能有不苦的嘛。
嘗過苦味,才能珍惜甜味。
雪兒抬頭,瘦瘦的小臉,在獨龍族的這些日子以來,已經養得有些肉了,至少,不至于在遙族的時候,那般皮毛骨。
她吃得好,睡得香,只是,常常想念夫君和三個兒女們。
現在,知道他會親自來接她,她的心,早就寬寬的了。
「嗯」。雪兒用力的點頭,在娘面前,她喜歡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孩,而不是三個孩子的娘,「娘,明天我和爹一起去采藥」。
采藥?
葉雙皺頭微蹙。
「怎麼突然想要上山采藥,有你爹就夠了」。
「女兒也想為娘盡一份心啊,而且,爹采回來的藥,女兒也有吃啊」。獨龍族內的寶還真是不少,只是,在這里隨處可見,就不顯得有多麼的珍貴稀奇了,反倒是成了尋常的草藥,就這雪蓮花果一般,在外頭,大概又得花上不少的銀子才能買得到。
「你要是想盡心,就多陪陪娘,明天要是天氣好,就陪娘出屋外走走,娘就滿足了」。這爬山可不是易事。
獨龍族的山,一點也不平,女人大半是不會上山的。
「哦」。雪兒乖乖的點頭應是
如果說是葉雙想讓雪兒陪著她到處逛,不如說葉雙想讓雪兒好好的認識一下這美麗神奇的獨龍族。
這些日子以來,雪兒一直在屋里養著身子。
不怎麼外出。
獨龍族的氣候一年四季如春,花草樹木入眼讓人心曠神怡,舍不得移開視線。
一朵朵美麗得叫不出名兒的花,散發著清新的香氣,用力一吸,會發現,自己舍不得吐出那口氣。
這里,比她想的還要美上無數倍。
「好美——」。輕聲贊嘆,滿滿的向往。
「喜歡這兒嗎?」。葉雙笑看女兒溶入的表情,更開懷了,「要是喜歡這里,就多住些日子,陪陪爹娘」。
「好啊」。毫不猶豫,雪兒點頭應是,「雪兒也想跟爹娘一樣長住在獨龍族里,這里這麼美,人又這麼好,天底下再也沒有一個地方能像這樣的了」。
她也要住在這里?
也有這個意願?
葉雙雙眸一樣,如此倒好,一家人便可以永遠不再分離。
只是——
「你的夫君會同意嗎?」。
「他——」。微微一怔,雪兒稍稍想了想,而後搖了搖頭,她想不出展狂有不住在這里的理由。他呀,住在哪里,對他大概都沒有什麼分別吧。
不過,不用愁。
他馬上就來了,到時候,她會讓他看看獨龍族的美,然後,再問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