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魂一夜無眠到天亮,昨夜,立蓉所說的話一字不少的听進他的耳中。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同在展家多年,她確實對他有所了解,加之同床多日,他的淺眠她早已知曉。沒錯,他故意不睜開眼,不講听她一開口就說出一大堆來。
無非是怨他冷漠,怪他冷血的話來。
他是克天薩,是水族之後,那又如何,對父與母,沒有深切的感情,他又能如何。
如此過了二十幾年,為什麼灑中以一直過下去呢。
天,已經亮了,照亮了黑夜,屋內,光明一片。
不需要刺眼的光線來喚醒他,夜魂就已經睜開了眼。
一夜未眠,並非昨夜的她的話,擾得他不得安眠。
他並不在意,她到底說了什麼,如果,從她嘴里,說出一大堆的話而不覺得口干,且說得極為痛快,他沒有什麼好制止的。
欣長的身軀,才剛動,下一刻,便又停了下來。
冷然的黑眸,撇了身邊睡得正香的女人一眼。
真是夠了,就是她伸長著雙手,抱了他一整夜,害得他一夜無眠,昨夜,他就已經「忙碌」一晚,昨夜再度失眠——
「放手——」。不輕不重的聲音,冷然道。
「……」,
立蓉完全沒有反應,僅是無意識的嚶嚀了兩事。她也累了,天才剛亮,她不可能那麼早起。
夜魂冷眸,再度一沉。
咬緊的牙,深沉的眸光,只差沒有當場把立蓉甩出去。
「放手——」。
「嗯——」,又是無意識的一聲,區別只在于,這一次,她的反應更甚,抱著他的手,加重了力道。
「立蓉,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我讓你放手——」。
「……」。
沒有回音。
夜魂一向沒有什麼耐性,若非他性情冷然,一定會成為一個天性火暴的人。
剛才的幾聲,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耐性。
被圈抱著的大手,用力的一甩,他如願的甩開了立蓉,只是——
一個練武之人,而且修為極好的男人,在盛怒之下,一旦出手,哪怕,夜魂以為自己的力道其實剛剛好甩開她,天知道睡夢中的立蓉,什麼防備都沒有,夜魂這樣一甩,讓她重重的撞牆到床里頭的牆壁上。
砰的一聲之後,還可以听到清晰的骨頭斷裂聲。
一陣連死人都會被痛醒的劇烈疼痛,讓立蓉大聲叫出聲來。
「好痛,該死的,你到底在做什麼?啊——我的手——」。好痛,好痛,輕輕動一下,像是要斷下來似的痛。
還有她的腰,她的背——
老天——
她還在做夢嗎?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睡醒才是,所以,才會做這樣的惡夢。她被打了,被揍了,而且,還是跟她同床,名為丈夫的男人救了。
「你——」。夜魂顯然也有些嚇到把。
「你想殺把我」。她不想哭的,那是弱者的表現,真的——她一直都不喜歡別人流淚,一點都不喜歡,從小到大,遇到困難的事,她寧願很難看的笑著,也不要哭,她不會哭,她才不會哭——
可是,她在流淚,一直在流淚,是真的一直在流淚,淚,已經滑過她的臉,那滾燙的感覺,讓她的心揪了揪。
淚眼朦朧,她還是看清了夜魂臉上的錯鄂。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是真的——做夢是不會感覺到痛的,可是,她真的好痛,好痛。
他是不是乘她入睡的時候想要直接殺了她?
「你——」。
「夜魂,你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嘴唇都快咬破了,立蓉努力的想要止住淚,靜靜的趴躺在床上,靜靜的流著淚,聲音,已經呈沙啞。
「我來看看」。
夜魂走上前去,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情況。
「謝謝你」。她悶悶的道,自然不是真心道謝,「你的漠不關心,已經讓我痛不欲生了,如果加上你的關心,我一定沒命活著看明天的太陽,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纏著你,你愛干什麼干什麼去,你不愛回水族就不要回水族,回到展家之後,當著展狂的面,寫封休書給我就成了,往後,立蓉跟你沒有什麼關系」。淚,還是一個勁的流。
她不是因為自己被這樣對待而心酸落淚。
實在是,身上的痛,讓她連大氣都不敢抽一下。
「你——」。
「啊——」。突地,立蓉用盡全身的力道,大叫一聲,聲音很大,外頭已經起床的人,應該听得到。
她心悶極了,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夜魂,他最好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否則,她會恨不得,上前去用力的咬他一口出出悶氣。
該死的男人——
是她太自以為事了嗎?現在倒好了,是太自以為事了,現在,報應上身了吧。
直腸子果然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她該死的是白痴嗎?當初為什麼會同意跟夜魂湊到一起,現在好了,她滿身是傷,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動手。
一定是痛恨了她吧,才會在她沉睡的時候,下此獨身。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立蓉,怎麼了?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外頭的人,果然是听到了立蓉的叫聲,克夫人似乎是剛剛被吵醒的一般,匆匆趕至,身後還有族長和族長的弟弟克善一家人。
他們不解的看著站在床前一動不動,表情僵硬,雙手緊握的夜魂和趴在床上,也是一動不動的立蓉。
情況,有些莫名。
「薩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立蓉身體不舒服?」克夫人有些擔心的上前詢問,夜魂僅是僵硬的轉身,然後,立在一旁,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表示,直直的立在那兒,活似一根大木頭似的讓人看著擔心不已。
「立蓉——」,克夫人坐在床沿,向立蓉探手。
「娘——」。立蓉抬臉,入眾人眼的,盡是立蓉一臉淚臉,當時,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質問的目光齊刷刷的瞄向夜魂,立蓉盡被他若哭了。
「薩兒,這是怎麼回事?是你欺負立蓉嗎?怎麼讓她哭成個淚人兒似的」。
「……」。
「娘——」。立蓉輕輕開口,齒,咬著下唇,「能幫我請個大夫來嗎?」。
請大夫?
這麼嚴重?
他們,真的打架了嗎?
「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快快,你們快去請大夫來啊」。克夫人一邊問立蓉,一邊讓人趕快去請大夫,再晚一些,立蓉就要多承受一些痛苦。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立蓉是個不哭的女孩啊,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傷心成這個樣子。
「娘沒事的」。硬扯出一抹笑,真的好難,像是會要了她的命一般,「我沒事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手和背,摔傷了,所以有些疼,請大夫來,幫我擦點藥酒就沒事了」。
她不想在他疼他愛他的爹娘面前,說她什麼。
能叫克夫人一聲娘,已經是前世注定好的緣份。
就算,她無法跟夜魂做長久的夫妻,也沒有關系,只是他們無緣而已。
她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就這樣搭在他的手上了。
說實話,她對他,還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不像雪兒,在展狂的面前,那時,他們已經有了傲人,有了這個牽扯,就注定,他們永遠都分不開了。
展狂雖然冷漠,可是,至少,他不會隨便動手打女人吧。
而且,還是他稱之為妻的女人。
心,好寒。
不久,大夫過來了,看清了立蓉的情形,大夫的表情有些凝重。「這一跤你可摔得很重啊,左手手骨斷裂,背上,也撞得青一塊紫一塊,幸好沒有內傷,這些傷,得好好的修養,特別是手,接好骨之後,千萬不要隨便動它」。
「我知道了」。扯出一抹再苦不過的笑,立蓉用力的點點頭,怪不得那麼痛,原來,手都斷了。
他可真是不留情啊。
費了一番功夫,大夫為立蓉的手處理妥當,固定上好藥,開了藥方,留下藥膏,之後,大夫起身告退。
中途,沒有人開口,靜得不成樣。
連一向心直口快的立蓉,也少見的不多活。
夜魂一直站在旁邊,他一直低著頭默默的不發一言,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或者——已經站著睡著了。
立蓉打死也不看他一眼。
該死的男人,都是他,害她受這些苦。
原本,她該高高興興的起床,用過早膳之後,將昨天沒有完成的織品織完,現在——呵,她苦笑的看了一眼,自己連動都不能動的手。
臉上的自嘲表情,更堪了。
克夫人看得暗暗心驚。
怎麼回事,才一個晚上而已,為什麼事情,突然之間好像來了個大變,變得太不一樣了。薩兒和立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薩兒——」,克夫人喚著夜魂。
他僅是抬眸,看看克夫人,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
「跟娘出來一下好嗎?」。
他仍是沒有開口,不過,跟著克夫人出去了。
出了小木屋,再走了一段路,克夫人在較為清靜的一處,立定,而後,定定的望著天。
「能告訴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母子獨處,克夫人的心,卻怎麼也輕松不起來。「立蓉是自己摔倒的嗎?一大早的,你們去了哪里」。就算是摔,能摔得這麼嚴重嗎?
她不信啊!
「……」。
「跟娘說說話都不肯嗎?」。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跟立蓉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
「那你們是打架了?」。
「……」。
不說話?克夫人斜睨兒子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是打架了嗎?立蓉頂多會氣得罵幾句而已,她的性情直爽,卻不至于無理到直接動手動腳,而且,如果僅是立蓉一個人動手的話,她是不可能傷成這個樣子的。
所以,夜魂也出手了。
「為什麼要打她?」。
「我沒有打她」。這五個字,他是咬出來的。
「她都那樣了,難道是她自己自找的嗎?薩兒,立蓉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仇人啊」。
「我沒有打她」。他還是重復這五個字。
「好,好好——」。克夫人傷心的直點頭,「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轉身,她也不想再理兒子。
不是生他的氣啊,而且為立蓉叫苦。
一個姑娘家,一直都只會笑,不會哭,卻痛到流淚,到底痛到了什麼程度,她不曾那樣過,所以,她無從體會。
「如果你真的想要立蓉這個妻子,那就對她好一點,夫妻本是同體啊,娘不希望你淡漠的看著自己的過錯,而無動于衷」。那會多麼的讓人心傷。
他是個大活人,卻對眼前的事情,完全的無視。
他有血,有肉,有感覺——他不是死人。
是他們夫妻虧欠了他,不是立蓉
克夫人和克家的兩名待女留下來照顧立蓉,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深怕吵到立蓉。夜魂回來的時候,立蓉已經睡了。
「她剛吃過藥,里頭有安神的藥,所以才睡下了」。克夫人沒看他一眼,卻仍是解釋了。
夜魂,終是她的兒子。
身上,流著她的血,而非冰雪所做。
「嗯」。他,僵硬的點了點頭。
他的雙拳,一直,都處于緊握的狀態,他的身體,一直都繃得緊緊。
這是個意外。
他也不曾想過,事情,會出乎意料之外人,她沒有那麼柔弱。
「你留下來照顧她吧,我們先出去,過會再來」。克夫人說完,領著兩個丫環離開了。
木屋,變得靜悄悄。
只余他,和沉睡中的她。
她的秀眉微蹙,睡夢中,似乎仍覺得那股疼痛的存在,不曾消失過。
她的呼息有些急喘,雙手揪著背子,雙目緊閉。
夜魂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是他的錯嗎?
「我沒有打你」。
床上的人兒,依舊沉睡。
「我不打女人」。
就算真的與女人為敵,他也會直接殺了對方,打,太麻煩。他有更省事的方法。
「我沒有打你」。
「我不打女人」。
「……」。
睡夢中,立蓉似乎做夢了,耳畔,有人一直不停的在說著什麼,她,很用力,很想專注的听清楚那人到底在說什麼,只是,一切途勞,她的意識,再度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