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相親(1)
掛鋤的時候,本文的主人公趙奐新要相親了,這年他剛滿21歲。是完全背著父母相看的。
相親的對象不是母親掛在嘴邊的那個同學潘曉瑜。對母親來說,她對曉瑜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她和曉瑜的母親一樣在街道居委會工作。她在星光委,曉瑜的母親在新華委,兩個委的劃分僅僅隔著一條小街。在街道開完會,或者辦完了公務,這些居委會的婦女就會湊到一起,張家長李家短的說個沒完沒了,那架勢好像不把街道的破屋子吵塌了絕不甘心。當然她和曉瑜母親也有自己的話題,那是兩位母親都關心的話題,這些話她們從來沒有掏心窩的說過,不是不想說,是孩子們不讓說。唉!那就放在心里吧,可是總感到心里鬧得慌,咋辦?就東拉西扯說閑話。其實閑話也離不開自家的孩子。
她問道︰「曉瑜沒回來吧?」說完自己也覺得是句廢話。自己的兒子剛走,回鄉下之前去過曉瑜的家,還替她稍了東西。她笑了笑,「看我問的,現在正在種地哪兒有時間回來啊。」
曉瑜母親接話道︰「是啊,月初你家奐新回來時就把曉瑜的棉衣稍回來了,還帶話說掛鋤的時候她才能回來呢。你家奐新就知道回來看看,我家曉瑜這孩子就是不戀家。」她嘆了一聲,顯出生氣的樣子。
「
「哪兒是什麼不戀家,那是要強!這兩個孩子還真有些相似。」奐新媽喜形于色道,「天天想著往家跑,能留下好印象嗎?你可別拉她的後腿,人家那是在自覺接受再教育呢。」
「看你說的,好像我成了落後分子了。我什麼時候拉孩子後腿了?我只是擔心曉瑜今年都20了,女孩能靠過男孩子嗎。你家奐新再過三四年也不過25,正是好時候,可曉瑜到了25可就大了,好時候早過去了。」曉瑜媽為自己女兒擔憂道。
奐新媽的心里在沾沾自喜,臉上確沒有表現出來︰「你說的那是從前也要看是誰。曉瑜那麼優秀,那麼要強,你還愁她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就賴上你。」曉瑜媽覺得自己的女兒和奐新比就是個弱者,便不客氣的提醒道,「你不要太自私了光想自己的兒子,奐新回來你囑咐囑咐他讓他照顧點曉瑜。」
「你真是瞎操心,誰照顧誰還用我們操心啊?」奐新媽埋怨道,「你真的沒看出來他們的關系挺好嗎?」
曉瑜媽不是不知道兩個孩子的關系,她是故意不說,她希望這句話能從奐新媽嘴里說出來,現在她說了自己便覺得很開心,臉上也有了光彩。
有時候張大媽、李大娘的也會湊過來加入她們的話題︰「看看人家多好啊,大人熟悉,兩個孩子又是同學,下鄉又下到了一起。你姊妹倆真有緣,知根知底的,干脆兩家結成親家算了。」
這時候奐新和曉瑜的母親好像真的結成了親家,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她們覺得那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提到這件事孩子們就不願意,那是他們想堵上你的嘴,是不讓你瞎操心。難道你沒看見嗎?你回來為我稍個東西,我回來為你帶個話的,比我們做家長的走的還近乎呢。再說過去兩個孩子都是班級的干部,現在又在一個鍋里吃飯,一個村里干活。想到這,奐新媽仿佛感到曉瑜已經是她的兒媳,曉瑜媽也感覺奐新就是她的女婿了。兩個女人的心里仿佛倒進了蜂蜜,那甜甜的滋味整天就掛在了臉上。
就在她們感覺甜滋滋的時候,奐新媽和曉瑜媽一樣總會覺得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心口︰兩個孩子都去了農村,這知青還能回來嗎?啥時候能回來呢?他們的年齡越來越大了。唉,真讓人著急啊!
相親的對象也不是鄰居何阿姨介紹的姑娘。何阿姨的家在奐新家的前街,奐新家的門正對著阿姨家的後窗,兩家前屋後鄰的走得很近,大人你來我往的,孩子們也喜歡在一起玩。
何阿姨50剛過,有三個兒子,老大許強,老二許剛,老三*改為許衛紅,原來的名字慢慢被人遺忘。老大許強比趙奐新大三歲也下鄉做了知青,據說還是青年點的點長。老二老三還沒有上初中。
趙奐新記得,自打認識了何阿姨就沒見過他的男人。據說他男人過去是教師,後來被打成右派就自殺了。也有的說她男人在省城還有女人和孩子,何阿姨是她的小老婆。總之,何阿姨靠自己在冰果店做工的工資養活了三個兒子。
在奐新眼里,何阿姨年輕時一定是位飄亮的女人︰她的身材略高只是背部稍微有點駝,黃褐色的頭發干干淨淨的梳理在腦後,顯出她那寬闊的額頭。端正的鼻子高高的,鼻頭有點翹,像俄羅斯女人。雖然她的眼角有了細密的皺紋,秀氣的一雙眼楮反而顯得很慈祥。她人很瘦,讓人想到了營養不良。
唉!都是為了孩子,你看她那三個兒子雖然個子不高一個個卻是溜光水滑的。
奐新想,可憐天下父母心,對何阿姨來說,那是可憐天下母親心啊。因此奐新佩服何阿姨,敬重何阿姨,她獨自一人含辛茹苦的養育了三個兒子。
每到放假或者過年過節,奐新一定要去看望何阿姨。他去看何阿姨不僅僅出于鄰居的禮節,還因為一次意外。
趙奐新10歲那年的冬天,他和一群孩子打雪仗。打雪仗自然用雪做「炮彈」,但這「炮彈」不是剛剛落地的雪花弄成的雪團,雪團沒勁一扔就散,是那種溶化了又凍上了的雪塊子。在十幾個孩子的混戰中,突然一個有小碗大的雪塊猛擊在他的左眼角上,被擊倒在地的奐新用手去模,他看到鮮血沾滿了手掌。看見鮮血人就傻了,眼楮也發黑腦袋就發蒙了。
看到有人掛彩,打雪仗的孩子一個個毛猴似的頃刻間就沒了蹤影。胡同很窄,平日里也很少有人路過,又是大人上班的時候,整個胡同靜悄悄的。奐新感到頭痛的要死,傷口的血好像流的很快。他艱難的站起來想回家,卻找不到方向。
說來也巧,剛回到家里的何阿姨看見屋後窗戶上的玻璃被打壞了,冷風呼呼的鑽進來。她迅速打開窗戶向外看,胡同里靜悄悄的,有個人在牆根卷曲著身子,她看得出來那是小奐新。
何阿姨喊道︰「奐新,你在干什麼?起來,是誰打壞了玻璃啊?」
她喊了幾句沒有回答,料定這孩子出事了,趕緊關上窗戶從前街繞過來。她看到奐新的頭部還在流血,人好像不省人事了,便喊了起來。喊了半天不見動靜,咋辦啊?她用拳頭啪啪的敲著奐新家院子的木門仿佛敲打一面破鼓,她大喊起來好像她的喉嚨就是一支喇叭。折騰了一會兒仍然沒有一點回音,再看看左右鄰居也都鎖著大門,那里有個人影啊。何阿姨索性把奐新抱起來靠在牆上。奐新已經暈了過去,身體軟軟的,哪還能站住。何阿姨用自己的胳膊肘把他推在牆上,又慢慢的轉過身來吃力的彎下腰,利落的騰出一只手來托住奐新的,終于把奐新背在了背上。不知道哪來的那股勁,何阿姨一口氣把趙奐新背到了離家足有2里路的醫院。緊接著交錢、打針、縫合,直到完全處置好。
傷好後母親帶著奐新到何阿姨家,還買了兩斤點心,一些水果。何阿姨說啥不收,只是一個勁的問,傷口有疤痕嗎?又仔仔細細的看那還有些紅腫的眼眶和奐新媽說,去藥鋪賣點紅藥吃,每天用熱毛巾敷一敷,可不能讓孩子留下傷疤了。奐新媽如搗蒜一樣的點著頭,滿嘴都是感謝的話。
後來奐新和她的兒子許強一樣成了知青,兩家的關系就更近了。眼看許強的年齡越來越大,母親就為兒子張羅對象,而且定了一條原則,不能在鄉下找,要在城里找。果然,阿姨的同事為老大說了個對象,是小學校的代課老師,只是人沒啥模樣。
一次趙奐新回城為隊里辦事,回鄉前去看何阿姨。
看見奐新阿姨連忙道︰「可把你盼回來了,又有三個多月沒回家了吧?阿姨有事著急問你。」
奐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感動的有點語塞。他沒想到何阿姨會把自己離家的時間記的這麼清楚。
何阿姨道︰「奐新,老大有對象了。阿姨知道你比咱家老大小幾歲,也20多了。你媽孩子多,听說在為你大姐的婚事操心呢,我就托人為你介紹個對象。」她停頓一會,看看奐新,「姑娘沒下鄉,在冰果店做零工。女孩家境好,模樣也漂亮。」
真是太突然了,奐新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好好謝謝阿姨,可是咋謝啊?阿姨會以為他同意看這個對象呢。拒絕阿姨,奐新又擔心傷害了她的一片苦心。可是奐新的心里早已有了人,而且這個人在他的心里已經深藏很久了,雖然還不知道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沒有別人,可奐新都不會放棄。他就是這樣的人,在任何事情面前都有個 勁。現在雖然只是在暗戀著還沒有找到機會和她挑明,但奐新很自信,只等找個恰當的機會和她表白,那樣便可以揭開迷霧了。當然,他也听說過關于她的一些傳聞,但是他不在乎也不相信。人就是怪,認定的事沒有個結果就是不安心,哪怕這種結果會讓他撞到南牆上!
想到這,趙奐新道︰「阿姨,謝謝你為我操心了,可是,我還沒有想過這件事。再說我是知青,人家在城里,看了也不會同意。」
阿姨接過話道︰「你這樣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的和哪個比也不差。我幫你選這個對象,就是擔心你們在鄉下找朋友,將來會很麻煩的。」
奐新不知道怎樣回答了。
阿姨是絕頂聰明的女人,她笑道︰「孩子,是不是有人了?」
在如此敬重的阿姨面前,趙奐新無論如何不會瞞著她,便點點頭算是回答。
阿姨見了臉上一笑,道︰「我也想過,你不會沒有對象,不過听阿姨的話可不能在農村找對象啊。」
奐新明白何阿姨的一片苦心。
尷尬的相親(2)
正是掛鋤的時候,開始農閑了。
按理說知青可以利用這個時節回家看看,換換衣服,秋收以前再回到鄉下。可這些青年都不想回去听家里人沒完沒了的嘟囔,在鄉下也圖個清靜。再說你就是回家了,也不會把口糧發給你,回家吃誰的?所以大家就在這干靠著。有心眼的想,不就是靠嗎,靠好了,那叫堅守,還能得個自覺接受再教育的好印象。因此農閑了,大部分知青並沒有回城。
地里的莊稼正在拔節。早熟的杏子掛在樹上黃澄澄的,蟈蟈被太陽曬得不停的叫喚。這時節是鄉下最清閑的時候,農民暫時放下手中的工具,待到莊稼熟了就要忙著收獲。
現在並不是所有的農戶都在家閑著,和隊長有深交的人就會被派到山上開采石頭,勤快點的就到鎮里找些零活做,目的只一個,為掙幾個錢。大部分知青就守在青年點沒事做。
掛鋤的時候知青和農戶一樣,每天兩頓飯。早上9點起床算早的,現在6點剛過,起那麼早肚子餓的咕咕叫,不如躺在炕上減少點活動。趙奐新已經醒了但是他不想起來,于波老黃牛一樣的鼾聲並沒有干擾他。王翔,李大慧還沒醒,此起彼伏的呼嚕和磨牙聲響徹整個屋子。
天太熱,屋子里住了5個人,一個個光著膀子只穿個小褲衩,他的胳膊壓在這個人的腰上,你的腿架到那個人的身上,那情景就好像一頭頭被宰的光豬七扭八歪的撂倒在炕上。
突然,有人把房門敲的「啪啪」山響,趙奐新光著膀子去開門,不等拉開門栓屋外便喊上了︰「起來!起來!太陽照 了!」
听得出來,是徐倩那特有的尖叫聲從門縫中鑽進來,接著是嘻嘻哈哈的大笑聲。
「
懶蟲!快點,你們西隊于波把我們約來,你們卻在睡大覺。」
趙奐新開門的手停住了喊道︰「到東屋等會,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轉過身像在拽一頭豬,扯住于波的耳朵,「起來,都起來!。」
「于波你個大懶蟲,起來,你馬上出來,老娘等不及了。你上桿子找我們,大老遠的來了,沒請我們吃早飯不說還關門拒客。」徐倩扯起破鑼般的嗓子叫道。
于波迷迷糊糊伸著懶腰,慢騰騰好半天才蹬上褲子︰「我把這事忘了。」
趙奐新道︰「什麼事?」
「打撲克,東隊的女生要和我們打撲克。」于波道。
「你啊,快先做飯吧,沒听到人家要吃飯嗎?不然鐵嘴還不損死你啊。」趙奐新道。
听說東隊的女同學來了,放倒在炕上的白豬懶洋洋拱著身子穿好衣服,又胡亂的卷起被子。
趙奐新把門打開,他看到東隊四名女知青仿佛四個女門神堵在門口。自己小隊的包英杰和大個子謝芬在大灶上燒水,一個個幸災樂禍的笑著。
鐵嘴徐倩掐著腰,歪個著腦袋本來很小的薄嘴唇這時候緊閉著,越發顯得有點撅。小小的眼楮凹在眼窩里,齊耳的短發上插了一個黑色的發卡。她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標準的體型,正像她說的︰老天爺絕對公平,看我長得不漂亮卻給了我一個好身材,他媽的,咱老娘穿啥都合身。
趙奐新兩眼一亮。很久了,他看到羅雅君的時候總會這樣,不僅眼楮發亮,就是身板也不知不覺會挺起來。
今天羅雅君的上身穿一件白底藍格的半袖衫,半袖衫的領子開得很大,顯出她那白白的膚色來。緊緊扎著的兩個馬尾辮很精神。特別是她那對漂亮的大眼楮,眼角稍稍向外延出那麼一點點,就像小人書上美女的鳳眼。此刻,趙奐新仿佛又看到了那雙眼楮的瞳孔周圍淡淡的黃藍之間的水波,好像萬花筒里的花朵,夢幻般轉動著。
她眼楮里有會轉動的花兒是徐倩發現的。同學們說,在這堆人當中她的眼楮最漂亮。當時,徐倩听了不以為然,當著大家的面抱著羅雅君非要看個仔細,這一看,徐倩徹底信服了。
她嚷了起來︰「我看到了,你們快看她的黑眼珠周圍有會轉動的花!」
就是這次徐倩發現了羅雅君眼楮里面的奇觀,趙奐新就是在徐倩的縱容下和大家一起欣賞的,當時看得羅雅君幾乎落淚。
打那以後徐倩服了。有時候徐倩總喜歡死死的盯住那雙眼楮看,看得羅雅君很不好意思。徐倩雖然說過老天爺最公平的話,可在長相上她覺得自己的說法簡直不堪一擊︰不要說人家那很少見到的雙眼,看她那端正的鼻子,尖尖的下顎,性感的嘴角,還能不讓人心動。
趙奐新有些慌張,他發現她那漂亮的雙楮和他的雙眼對視了,他看到羅雅君的臉和火燒雲一樣紅,她一定發現自己在盯著她看。那次他看她的雙眼是和同學們一起看的,是出于好奇。如今自己在偷偷的看人家,還回避人家的眼神,還是好奇嗎?她一定發現自己心里有鬼了。
趙奐新把眼光移向于波︰「快做飯,貼餅子。」
羅雅君仿佛磁石一樣吸引著趙奐新,他情不自禁的地又看了她一眼。
于波算是西隊知青的伙夫。小隊原來安排了一個做飯的,後來發現他經常把青年點的糧食往家拿,知青不干了,找到隊里。
隊長道︰「哪能呢,是不是有時候剩飯丟了怪可惜的,就拿回家了。你們可不要埋汰了咱貧下中農啊。」
知青不干了,找到大隊。結果和隊里談好,安排一個女生為大家做飯,工分記在大隊。
沒要小隊出工分,也算給小隊長留了面子,當然,小隊長也沒法再安排他的親屬了。選人的時候,大家擔心沒人干,做飯算啥?和貧下中農交往少了,受教育的機會就沒了,再說畢竟頂了隊長的親戚,誰都不想把小隊長得罪了。
大家爭論誰來當這個伙夫的時侯于波說話了︰「我干!」
包括小隊長在內,每一個知青都感到驚訝。你這個于波人高馬大的不下地,卻喜歡當大廚,你以為這是在飯館做廚師啊?
有人干總比沒人干好,結果于波還真行,不僅金黃色的餅子貼的香,還想辦法把湯水做的有滋有味的。原來,不知道他從那個老農家里要來一小罐大醬,足足有三,四斤,每次做湯的時候就加上那麼一點,油珠不見的湯水也有了香味。
現在都是閑人,大家也樂得動手,很快焦黃的玉米餅子,白菜湯就端上來了。趙奐新把上次回家母親用豬肉絲炒的咸菜拿出來,分作兩半,一半送到東屋給女生,一半留在西屋給男生。
于波是個貧嘴︰「哎!哎!這好東西都上來了,咱借了誰的光啊?說說,誰有這特殊待遇啊?」
趙奐新罵道︰「窩頭還沒有把你的臭嘴封住!」
剛放下碗筷,快嘴就嚷嚷起來,道︰「快,你們西隊的選三個,咱東隊和你們干。」
于波仿佛撿了個大便宜哈哈大笑起來,道︰「來我干,說吧,我和誰干!」說完自己抬腿先跳到了炕上。徐倩知道吃虧,順手拿起牆角的書向于波打過去。
于波接過打來的書嚷嚷道︰「哎,哎,別拿書打啊,那是奐新借的,還沒輪到我看呢別仍壞了。哪像你啊,就喜歡干干干的。」他一邊把書遞給趙奐新,一邊抓起放在炕上的撲克,嬉皮笑臉的對著徐倩道。
「得了,得了,你們就干干的吧,來咱們擺擺撲克。」東隊的王英美提議,又拉起羅雅君,幾個人坐到了炕稍。
擺撲克就是用撲克算命。閑著沒事的時候大家湊到一起,擺擺撲克看看運氣,擺的次數多了,有時候還真的被蒙著了。
王英美一臉的虔誠,她讓羅雅君先為她算算。
羅雅君接過撲克洗了洗牌,又把撲克遞給王英美道︰「說吧,今天你想算什麼?」然後歪著身子看王英美翻牌。
王英美沒有回答。她把撲克洗了一下遞給羅雅君然後目不轉楮地盯著她手里的撲克,那神態好像自己的命運就在羅雅君的手里。大家圍過來,羅雅君嫻熟的把撲克擺成了金字塔的形狀,又把兩張撲克的點數加起來是十三的牌挑出來,羅雅君上上下下倒來倒去的,最後把組成對的撲克牌亮出來,她那兩只白淨細膩的手很是動人。
亮出的是兩對牌。一對8,一對3。不等羅雅君解釋,鐵嘴就搶過兩張8,拍著王英美的肩道︰「喜,喜,你有喜事了!好好等著吧。」又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瞪圓那對小眼楮,「看,這不是消息嗎?這兩個3就是消息。」她還嫌解釋的不夠,「英美,這一對8一對3多好啊,大喜加消息,保不準你今年有鴻運發大財呢」。
「還干不干了?算算算,算那破玩意干嘛,要靈早好了。」
于波搶過撲克坐在行李上喊著,脖子上的青筋快要漲破了。見沒人理他又道,「上次給奐新算命,算了兩次都是大老K,還是一對紅,你們說奐新要犯桃花運,桃花運在哪啊?到現在連桃核都沒看見!」
趙奐新知道于波開口就沒有把門的,連忙制止道︰「你歇會吧,倆個餅子撐精神了,忘了餓的熊樣,連炕都起不來。」
于波是人來瘋,他繼續搶著道︰「這命算的,弄得人天天睡不好覺,只能看書,那本破書都被他翻零碎了,也沒等來桃花運。」
混亂的屋子里響起了無所顧忌的笑聲。
劉秀艷不喜歡說笑,她喜歡看書。听于波說到書,便從于波手里要過來。原來是自己從家中帶來的那本《朝花夕拾》,書已經很舊,封面的裝飾退了顏色,父親的印章依稀可見。
在東隊的四個女知青中,王英美年齡最小,劉秀艷年齡最大。王英美小巧玲瓏沒啥模樣卻很秀氣。劉秀艷人高馬大模樣漂亮人也大氣。
劉秀艷差不多比別人大了兩三歲。下鄉前和同班的一位女生的哥哥結了婚,自己不願意和同學下到一個村,便來到這里。
在農村,大家都把結過婚的女人稱為「二線」。自打下了鄉,在隊里劉秀艷的名字幾乎被人遺忘,大家都叫她「二線」,知青也不例外,為此,她哭過好幾次。
他愛人很魁梧,算是個漂亮的男人,工作也好是個焊工。在學校的時候劉秀艷和同班的馬英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因此她常到馬英的家。當時,馬英的哥哥已經26了,見劉秀艷大眉大眼挺漂亮,就人不知鬼不覺和還在讀書的劉秀艷談上了戀愛,這一談不要緊,沒結婚兩個人就到了一起。
不久知青下鄉的風吹來了,馬英的哥哥也算個爺們,沒有因為她要下鄉而離開她,就在劉秀艷下鄉的前幾天,他們結了婚。
結了婚就有了牽掛,所以劉秀艷下鄉沒幾天就跑回城里,快兩年了,她在青年點的時間一共也不足三月,現在又有了兒子,隊里就更見不到她的影子,這次回來還是為了要口糧。
這本書是趙奐新偶然間得到的,
有一次回家,趙奐新去浴池洗澡。半路恰巧看到劉秀艷在小院涼衣服。見是趙奐新趕忙往屋子讓,她想知道一點鄉下的情況。趙奐新也不好推辭,便跟她進了屋子。
她已經有了孩子,趙奐新的到來讓她有點不好意識,她放下手里還沒洗完的衣物把水盆送到外面,回來給趙奐新讓座。
趙奐新並沒有坐下,來到嬰兒前︰「男孩還是女孩啊」他傾斜著身子望著白胖胖的小家伙。
「男孩」
「好白淨的胖小子啊,」趙奐新俯身在孩子額頭輕輕的親了兩下。
劉秀艷見了,微微笑道︰「你這麼喜歡孩子啊」。
「我們家哥四個呢,老弟弟是我帶大的」。
「我說嗎,看你,還很會哄孩子呢」
他看到劉秀艷身後有個很大的書櫃,道︰「你有這麼多書啊?「
她顯得很愉快,道︰「都是我爸的,你喜歡看我給你找幾本。」她笑呵呵的去找書。
趙奐新發現不到20平米的房間里,那塞滿書的書架是所有家具當中最顯眼的。
「我爸是語文教師,已經退休了,現在有病在家也不能看了,他的書都留給我了。」
趙奐新想,今天算是來對了,今後有借書的地方了。
劉秀艷在書櫃里翻了半天,一共找出來5本。在鄉下除了干活吃飯睡覺什麼事沒有,有書看趙奐新自然高興。
從這以後,趙奐新從鄉下回來,有閑空就到劉秀艷家坐坐。有時候是還書、借書,有時候也捎去一些知青關心的事,很快和這兩口子混熟了。
一點多了撲克也沒能打成,幾個女生就湊到了一起閑聊起來。鐵嘴一刻都不能安靜,她把于波拉到屋外,好半天才回來。緊接著她像巫婆支配各路小鬼似的幾乎把男生叫個遍。看他們一個個你出我進,神神叨叨的樣子,一定又想拿誰開涮了。
趙奐新只顧擺弄撲克,此刻徐倩正在精心策劃著一件和他有關的事,當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自己確蒙在鼓里。
尷尬的相親(3)
當天晚上快九點了,徐倩一個人來到西隊青年點。
正是盛夏,悶熱的天氣沒有一絲風,知青屋子的窗戶大開著。老遠徐倩就喊了起來。
「于波,你出來一會。這大熱天你們能睡著嗎?也不怕起痱子。」
天太熱,動一動渾身臭汗,根本無法入睡,大家只是在躺著,听見外面的喊聲,有人罵了一句︰「今天鐵嘴犯啥毛病了,貓叫似的亂喊個屁!」
于波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徐倩一聲喊就把他調了出去。不一會他又竄回來,躡手躡腳湊到趙奐新面前。
「鐵嘴找你有事,你出來一會啊。」
「她喊你,找我能有什麼正經事,我不去!」
「走吧,好事,真的是好事,她們還等信呢。」
「有好事,你去不就行了。」
「我去不行。」
「你去有什麼不行的?」
「告訴你不行就不行,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誰的事我也不去!」
「我真服了,你真能 。」他拉起奐新的胳膊就要往外拽。
「怎麼你想綁架啊!」
「綁不綁架你也要出去。」
「這不是胡鬧嗎?」
趙奐新經不起于波的糾纏,只好蹬上褲子穿上背心半推半就的出來了。
天上沒有月亮,徐倩站在屋前老槐樹旁仿佛一根木樁子。
見趙奐新跟著于波出來了,柳倩道︰「于波,你真是屁蛋一個,讓本姑娘大半夜的從東街跑到西街,嚇得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身上都濕透了。你為什麼不給我回信!?」
「
不是說好你來辦嗎,你張羅我配合,我不能啥都插手啊,將來人家送禮給誰啊。」
「你今天上午怎麼答應我的,這麼快就忘了,你是不是有啥想法。」
「你才有想法呢,看看這點事讓你弄得,明天全村大姑娘小伙子都來求你,看你怎麼辦!你這麼一整老顧婆子還不失業啊。」
于波說的老顧婆子是前村後屯出了名的媒婆。
「滾遠點,越說越不正經,我完全是誠心一片熱心一片外加耐心一片,一心一意張羅的這件事。于波!我不是說你,你們男同學真不夠意思!」
听到兩個人演話劇似的沒完沒了的互相埋怨著,趙奐新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道︰「說話小聲點,別弄那麼大動靜,這麼晚了有事明天說。」轉身就走。
兩個人急了,一個人拽著一只胳膊,好像頑皮的孩子對生氣的親爹一樣把趙奐新拉住了。
「我們倆,」她拉了一下于波道,「為你搭個橋,給你說個對象。這個人你一定願意。」
听到劉倩這句話,趙奐新先是一愣然後壓著聲音笑起來。真是閑的沒事吃飽了撐的!想要當媒婆。
「我說嗎,今天看你們這個忙活勁。你們自己的對象還不知道在哪兒轉筋呢,給我介紹對象,真是胡扯!」又道,「我一個男的沒啥,要是哪個姑娘讓你們捉弄了,人家還不撓死你們倆。」
「真的,她已經同意了,就等你回話了」。徐倩見趙奐新要走,急忙道。
于波趕緊配合道︰「有這事!真有這事!就看你的了」。
趙奐新雖然看不清兩人的表情,自己不敢保證徐倩怎麼樣,但他知道于波無論如何不會也不敢這樣捉弄他。
趙奐新還是不能相信,道︰「你們不是在捉弄誰吧,誰會這樣大方,還不知道我會咋樣,就要等我回信了?」
「她是羅雅君」。
幾乎是同時,三個人都啞巴了。沉默中兩個人靜靜地等待趙奐新的回答。
突然听到羅雅君的名字,趙奐新愣住了。他不相信羅雅君會以這樣的方式向他求愛,他也不願意有什麼人在自己和羅雅君之間牽線保媒,他相信自己一定有機會和她表白,盡管很長時間他心里有她,愛她,思念她,那是自己內心的秘密,她相信羅雅君也不會發現。
難道同學們感覺到了什麼?不會啊,平時遇到她,眼楮都不敢在她身上過多停留,他開始琢磨並擔心讓他們發現了什麼?更擔心羅雅君知道了自己心里的秘密,一定會笑話他。
他和潘曉瑜就不同了,下鄉就在一個小隊,兩個人的關系好,在城里兩家又是鄰居,大家都知道。平時說話,兩雙眼楮可以互相盯著看,那是心里坦然,沒有秘密。
見徐倩和于波急的晃來晃去的,趙奐新相信了。他想,現在只好由他們去了,既然這樣索性就讓他們挑開吧。
徐倩和于波商定明天上午由徐倩把羅雅君帶到這里來,兩個人正式相親。
奐新覺得自己的心一陣陣狂跳。
夜里,趙奐新失眠了。他還不知道,這次相親讓他大大的丟了面子。
尷尬的相親(4)
一個上午沒有動靜,于波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趙奐新︰「媽的!窮折騰人,現在還沒來。」
「你急啥?我還沒急呢。」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鬧心。看看于波著急的樣子又道,「你說徐倩做的這件事妥當嗎?羅雅君會托她?我總覺得她不會這樣做。」
「你管那些事干嘛,同意就處,不同意拉倒,還不是看你自己的。不過我看羅雅君是真看中你了,那丫頭心眼不少,她知道你在全村知青當中干的不錯,家庭出身又好。我看羅雅君就是人長的漂亮點,她家出身不好,听說她父親在廠里被批斗過,能找你這麼個人算她有眼光了。」見奐新沒吱聲,于波就湊過來很神秘的道,「正好東屋的潘曉瑜回家了,她要是趕上了?——你和她的關系到底怎麼樣?」
「你別瞎說。我們就是家離得近,我媽和她媽都在一個街道跑事。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和她根本不會談什麼對象。」
「怪了,潘曉瑜也挺漂亮啊。家庭出身還是紅五類,在隊里印象又好,你們的關系也行,和她搞對像你是手到擒來啊。」
「
你知道啥啊,關系好就能處對象嗎?多少人心里惦記她你知道嗎。是不是你小子想試探我?」
于波的臉漲的通紅,道︰「我這個熊樣誰能看上我啊,就等著在這里打一輩子光棍吧。」
快兩點了,太陽像一團火似的,空氣幾乎凝固了。地里的包谷無精打采的擠在一起,紋絲不動,沒一點生機。干渴的大地和煩躁的人們一樣,都在期盼著天空會降下一場大雨。
此時東屋女知青沒了聲音,也許是熱暈了,也許找什麼地方涼快去了。王翔和李大慧早已不知去向,屋里于波蝦米似的卷曲個身子,他入睡實在太快,此時已經斷斷續續的發出了鼾聲。趙奐新無精打采的,他躺在炕上不停的翻轉著身子。
「
啪」的一聲,趙奐新的肩上猛的被拍了一下。他嚇了一跳急忙坐起來。
「你們真會享福,我說沒動靜嗎,原來都迷糊了。」
于波也醒了。見是徐倩,生氣的問道︰「怎麼才來?你也不辦事啊。」
「你才不辦事呢,進來啊。」她望著屋外喊。
趙奐新看到,羅雅君出現在門口。她和昨天並沒有兩樣,身上還是那件有著談談格子的短袖衫,頭發依舊扎成兩個馬尾辮,也許是讓太陽曬的,她那白淨的臉上被描繪出一點點紅暈來。
徐倩開門見山︰「于波,還呆在這發什麼愣啊,咱們倆出去,讓他們自己呆一會。」
于波心領神會,嬉皮笑臉的隨徐倩出去了。
只剩趙奐新和羅雅君了,屋子里出奇的安靜。她坐在炕頭的炕沿邊,他坐到了炕梢的炕沿上,誰也沒有轉過頭去仔細的看看對方,好半天他們誰都沒說話。
還是趙奐新開口了︰「你願意和我……」他想說你願意和我處對象嗎。話到嘴邊收回來了,他覺得說「處對象」也太直白了,便頓一下道,「交往嗎?」
要在平時「交往」這兩個字不會有啥特殊意思,今天就不同了,羅雅君是讓徐倩牽到這里來相親的,她當然知道趙奐新說的交往是什麼意思。
羅雅君微微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趙奐新,語調輕輕的道︰「徐倩和我說你希望和我處朋友,我沒有一點準備。」她低著頭聲音很小,「我父親不讓在鄉下搞對象,他要我什麼時候調回城里了再說,所以我不能在鄉下處朋友。」
趙奐新听的明白,羅雅君根本沒有和他處朋友的意思,而是徐倩和她說的,是「你希望和我處朋友」,而她竟然「沒有一點準備。」
趙奐新最擔心的局面出現了。原來這哪是什麼羅雅君托徐倩和自己說對象啊,分明是他在求徐倩為自己和羅雅君說媒呢。
趙奐新明白了,自己被人愚弄了。他覺得自己的臉熱烘烘的,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解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心中頓時升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事情既然這樣了,趙奐新反到大方起來。他把身子側過去,盡可能面向羅雅君,然後大大方方盯住她看,那眼光和架勢就像在審視對方。沒有解釋,沒有詢問,也不會有埋怨,他只是這麼看著她,從上到下的看,好像從今往後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的確很漂亮,漂亮的讓趙奐新心跳。他喜歡看她緊閉著的小嘴,那小嘴里仿佛會吹來一股涼爽的風,把燥熱的空氣驅趕掉。他喜歡听她的說話,語速很慢,輕聲細語,像輕輕撫模在他身上的溫柔的雙手,像美妙纏綿的一首戀歌。他渴望能經常看到她,看她眼里流動著的花一樣的水波,他甚至還渴望能看到她身體上最突出的地方所顯露出來的柔美。
她起身要離開,他和她都沒有再說話。他送她走出了青年點的屋子,又看著她走出這個院子。忽然羅雅君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趙奐新感覺她的眼楮出奇的明亮,她的眼神里好像還流露出一絲溫情甚至還有一點依戀。
終于,羅雅君走了。
趙奐新望著她,他看到太陽灑下的烈焰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道美妙的光環,那光環漸漸的蒸騰、放大,慢慢的那光環越變越模糊,直到沒了蹤跡。
趙奐新沒有返回屋子,屋子里熱的讓他透不過氣來。他獨自來到距離住處不遠的一條小河,那河水是從東山上流下來的,他月兌掉鞋卷起褲角走下去,涼爽的河水就像小孩的手,把他的小腿摩擦的癢癢的。
趙奐新雙手捧起河水向臉上撩著,他想把自己從里到外的那股燥熱,用清涼的河水驅趕掉,他不停的撩著很快周身便涼爽起來。
他爬上岸仰面躺在岸邊能夠遮陽的楊樹下,樹枝樹葉就成了畫筆,陽光的色彩就在他的臉上斑斑點點的勾畫起來。
奐新開始責怪自己,不該相信徐倩的話,竟會如此輕易的相信他們,在他和羅雅君之間搭什麼橋,過什麼話,相什麼親。這麼長時間了,他把她放在自己的心里暗暗的戀著,努力的尋找一個在他看來最穩妥的時機和她表達,而且他一直相信會有這個機會。如今這個機會被攪沒了,現在他再也沒有可能把自己的內心秘密和她傾訴了。他恨自己就是一個笨蛋!一個傻子!想到這他幾乎落淚。
趙奐新突然想到,她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潘曉瑜的傳言。
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潘曉瑜在班里的女生中是很吸引男生眼球的。她有著讓全班女生都感到嫉妒的皮膚,有齊膝長的兩條粗粗的大辮子。她比全班的女生發育的都早,因此她那鼓脹的胸部會讓許多男生情不自禁的偷看幾眼。同學們還記得,為了和潘曉瑜同座,王翔甚至還使過一些手段。
他想羅雅君一定知道他和潘曉瑜相處的很好,也一定知道兩家離得很近,還會知道他的母親和潘曉瑜的母親都在街道工作。她一定也听說過有幾次他和潘曉瑜一起回家,又一起回來。更讓奐新不敢往下想的是,她也許還听說了他的母親和潘雅瑜的的母親都希望兩家能成為親家。趙奐新想,羅雅君一定是因為潘曉瑜才拒絕了他,所以便拿她父親的話做借口。
趙奐新想,她一定在城里有了對象。
趙奐新曾經听說過,由于知青在農村快兩年了,還沒有返城的消息,有些女知青便著急了,一些漂亮的女知青會利用自己的容貌在城里找個工人做對象。只要是工人,條件差些也能對付,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城里人生活就會有保證。
趙奐新想,真他媽的沒想到,知青下鄉卻便宜了這些王八蛋,看把他們牛的,一個個人模狗樣的,身後卻緊跟著一位漂亮的女孩子,那漂亮的女孩子十有*是知青。真他媽的不值錢。
趙奐新想羅雅君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大家都知道她在青年點的時間很少,她和王英美經常回城,在家一呆就是一個月,城里一定有什麼牽掛,你沒看見嗎?她每次從城里回來那身打扮︰吊腿的緊身褲子,大格子的上衣,寬邊的矮腰皮鞋…總之沒有一點知青那儉樸的樣子。一定是城里那個當工人的對象要她這樣打扮的,或許就是人家買給她的。他想,羅雅君一定听了他父親的話,靠自己漂亮的臉蛋在城里找了對象。想到這便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現在他已經無牽無掛了,心里的那點秘密也煙消雲散了,再也不需要胡思亂想了。他想,現在最關鍵的是在村里好好表現,自覺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不管咋樣要和貧下中農心貼心,心知心,在感情上和他們融合在一起。趙奐新想,東方不亮西方亮,好好表現也許在政治上自己會有個光明的未來呢。
此時,趙奐新絕不會想到,他將面對著又一次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