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姥姥家後，老媽卻說這個對象成功的幾率很大，她對此抱有很大的期望，其原因是老媽在相親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景象發生在姥姥家的院子里，院子地上像下過雨一般有一窪窪的水，一條小蛇在水窪間游動，它在院中轉了幾圈之後，就進入院子一角的水溝里並游到了外面。在這條小蛇進入水溝中時，原本一條的小蛇竟然變成了兩條，兩蛇一長一短，依次游到了院外。院外是隔岸不辨牛馬的浩浩大水，宛如洪峰來臨。兩條小蛇潛入水中，不見了蹤影。我是屬蛇的，姓楊的那個姑娘也是屬蛇的。老媽認為這兩條蛇在一起就預示著這樁婚姻能夠成就。而院外的浩渺之水，則是財運的表現。我對此夢並不疑慮，但對如此解夢卻不以為然，屬蛇的人有很多，夢中那條變化出來的蛇不一定就是指姓楊的那個姑娘，我則認為是劉美麗，雖然我跟劉美麗之間還沒有什麼進展，但那種異樣的感覺讓我堅信我的另一半就是她。
後來的事實果然證實了老媽是錯誤的。幾個星期後，我從妗子那里得知，姓楊的那個姑娘不同意建立戀愛關系。至于我的看法，則需要更長的時間和更多的耐心來等待證明。
40、大字報
這天中午，我本打算在辦公室的床上眯一覺，可直到臨上課時也沒能睡著。這時，各個班級的學生基本上都來了，他們在院子內外跑鬧喧嘩。忽然，我听到窗戶玻璃「啪啪」了幾聲，很明顯是有人在用小石子砸玻璃，只不過由于石小力弱，沒有砸碎而已。我從床上起來，到了院中。辦公室前面只有幾個低年級女生，她們肯定不是肇事者。我想︰砸玻璃者大概是從院外扔的石子。便信步來到了大門外。大門外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由于我沒有親眼看到有人砸玻璃，所以不能胡亂冤枉別人，便想先問詢一下。恰好劉三玉的兒子陳廣簫在門口玩兒，他平時很老實，我想他一定會說實話，便將他叫過來詢問。陳廣簫果然沒有隱瞞，他說是六年級的幾個小子干的，並一一點出了名字。那幾個六年級的小崽子就在不遠處，他們裝成沒事兒人一般。我看了看他們，覺得窗戶玻璃並沒有被砸碎，沒必要小題大做，便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回了辦公室。
沒想到的是，只片刻之功，劉三玉便風風火火地找我興師問罪來了。她一見我的面便聲色俱厲地質問我為什麼偏偏詢問陳廣簫？我詫異無比，說︰「有人砸玻璃，我不知道是誰砸的，我問問他怎麼了？」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一下子把劉三玉的潑婦脾氣點了起來，她嗥道︰「你問他就不行！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問他，結果那幾個六年級的小雜種嫌他說實話，把他打哭了！」我感到簡直難以理解，說︰「誰把他打哭了你去找誰啊，你找我干什麼？」劉三玉繼續大叫不止，「我就找你！我告訴你，我的孩子要讓人打壞了你就得負責！」接著，劉三玉那個婊子又粗脖子紅眼地說了一頓雜七雜八的狠話。當時可把我氣壞了，但我歷來笨嘴拙腮，實在反駁不了她，便只好不作理睬。這時，其他老師陸續來了，把劉三玉拉了出去。劉三玉出去後，仍不解氣，又把打陳廣簫的那幾個小子狠罵了一頓。我平白無故地受了這麼一頓冤枉氣，肺險些要氣炸了。我氣呼呼地對陳人賢說︰「在這件事上我有什麼錯？讓她這麼一頓數落。你等著瞧吧，這件事沒完！」陳人賢什麼話也沒說。
傍晚，當所有的師生都走盡後，我偷偷地來到劉三玉所教的五年級教室，撿起地上的一塊煤塊，在雪白的牆上寫下了「我操劉三玉」五個大字，為了掩蓋身份，我刻意將字寫得很幼稚。
第二天一清早，此事便如定時炸彈一般爆炸開來。全校所有的師生都知道了五年級牆上的「大字報」，並且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師生都親眼去看了。這件事的影響之大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老師們在辦公室里議論紛紛，許多人嘴上都說是六年級的那幾個小崽子報復所為，至于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為了撇清嫌疑，我還故意裝成不知情狀，問她們寫了些什麼。不管老師們心里怎麼想，反正她們嘴上都不敢將此事貿然與我聯系，一則沒證據，二則沒必要白白樹敵。惟有陳人賢那個老家伙自作聰明，說︰「說不定這是有人‘借刀殺人’呢。」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我心里十分解氣，暗想︰誰他媽讓大爺不痛快，誰就別想痛快！
41、退休
四月中旬的時候，陳人賢出人意料地在這個時候退休了。為了表示臨別之意，陳人賢特地在鎮上一家飯店里請眾人吃飯，赴席的除了陳八王小學的老師們之外，還有鎮教委的幾個頭面人物。
席間，眾人紛紛向陳人賢敬酒，祝賀他光榮退休。我也舉起酒杯對他說︰「自從我來到這個學校之後，你對我照顧有加，在此向你表示感謝。」我說的是真心話，與在閆小屯小學時相比，雖然居住環境更加惡劣了些，但陳人賢在其它方面處處盡量照顧我，最大可能地提供生活所需，這都是我可以切實感受到的。
陳人賢退休後，接替他的是劉三玉。本來，陳八王小學的老師們推舉我為接替者，但很顯然，我內斂的性情讓鎮教委的那些鄉巴佬們認為我無法勝任，所以自然不予考慮。
42、挽回
持續了近兩個月的暗示換來的是愈加的冷漠，劉美麗終于徹底失望了，暗示戛然而止，從前的笑容變成了緊鎖的愁眉。我一見情況不妙︰如果她就此心冷，對我來說也將是重大的損失。于是，就在當天晚上，我寫了一封信，偷偷地進入四年級教室，夾到了教本里。在信上，我剖析了我眼中的前因後果，並向她表白了真情。
信的效果立竿見影。第二天，陳八王村的一個村民到學校閑坐，期間他攛掇我和他一起出點兒錢給老師們買啤酒喝。我本來沒那心思，但經不住他再三地慫恿，便同意了。酒菜買回來了，老師們便將正在上課的學生們扔在一邊，到辦公室里大吃大喝起來。劉美麗也來了，從她臉上多雲轉晴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看到了那封信。劉三玉給了她一瓶啤酒和一些菜。但是，就在劉美麗一轉身的瞬間，我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得冷肅，我的心里頓時「咯 」一下子，但正在歡愉中的我並沒有多想，也沒有太在意。
此後，一連幾天，我每天給劉美麗寫一封信，期望用這種狂轟亂炸的方式使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得以明朗並出現飛躍。開始時，四年級教室的門並沒有鎖，我進出自如，但兩天後，門上便有鐵將軍把守了。後來我才明白，這是劉美麗采取的報復手段之一。信無法遞進教室，我只好想別的辦法——將信夾到劉美麗在辦公室抽屜里的教案書里，並在前一封信中向她作了說明。但是，劉美麗對此後的信不理不睬，由此，終于引發了另一場禍事。
43、風言
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在禍事到來之前，征兆已先其一步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一天傍晚，由于天氣已暖，我正在拆除辦公室里的蜂窩煤爐子。忽然房門一響，六年級的那對雙胞胎兄弟走了進來。雖然六年級的小崽子大都像土匪一樣，但也有老實本分的，這對雙胞胎兄弟就是其中之一。我見他們來了，便趁機讓他們幫我拆除爐子，清理爐渣。
干完活兒後，我讓他們坐到凳子上和他們閑聊起來。其中一人忽然說前兩天看到劉美麗在四年級教室外面嘔吐，想必是懷孕了。他的這句無心之言讓我頓時如遭雷擊一般蒙了，腦袋里一片空白。但轉念又想︰嘔吐就一定是懷孕了？他不過是瞎猜而已。便反駁說︰「什麼懷孕！她還沒結婚呢。」那小子也感到了意外，說︰「她還沒結婚哪？」但隨後又說︰「她對象長得可帥了，又高又帥。」我問︰「你怎麼知道的？」他說︰「今年正月十五鎮上的二龍電纜廠放煙花，我們去看煙花時看到他們了，倆人挎著胳膊，十分般配。我們追著倆人看了好一陣兒，把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我的內心頓時再遭重擊，冷汗立刻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我徹底傻了。那小子看出了我的異樣，問︰「老師你怎麼了？怎麼腦袋上有那麼多汗？」我忙遮掩說︰「今……今天太熱了。我……有點兒腦袋疼，想早點兒睡覺，你們也回去睡覺吧。」倆人走了。
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寧靜，我的內心卻狂瀾不止，我暗想︰這是怎麼回事？從近期劉美麗的表現來看，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可她的那個對象呢？他們到底分手了沒有？與此同時，我對劉美麗在訂親期間與她對象的所作所為也有了深深的疑慮。我是一個極為狹隘保守的人，我一向認為，我的女人必須完全干淨，在我之前她與其他男人擁抱、親吻過均不行。而劉美麗曾訂親數年，就算她與其對象沒上過床，但撫模和親吻總是少不了的。這些突然冒出的想法讓我一時間如芒在背，如鯁在喉，使我久久難以平靜。在那一刻，狹隘的仇恨與報復之心再一次深深地扎下了根並潛滋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