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狺吠
這一天,我和權日芳等人正在辦公室里閑坐。權日芳忽然想趴到桌子上讓學生給她捶背(以前她多次如此),便隨手打開劉美麗的抽屜拿出教案書來墊在胳膊底下。此事本來平淡無奇,但我給劉美麗的信件就夾在那本教案書里,權日芳偏偏又手欠,在墊在胳膊下之前非得翻翻書,看看里邊有什麼。結果恰好看到那封劉美麗多日未取走的信。權日芳自然很好奇,伸手就要打開。我正好坐在權日芳的旁邊,一看私密要暴露,迅速出手將信搶過來去了里屋。沒想到,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權日芳那個婊子立刻追到里屋大聲質問我,「你憑什麼搶我的東西?!」我說︰「我拿那東西怎麼了?那是你的東西嗎?」權日芳說︰「那東西不是我的可也不是你的。你給我拿過來!」我說︰「既然不是你的,我就不給你!」這一下,對峙之勢徹底形成了,權日芳那個狗雜種的潑婦本相實實在在地被我激發了出來,她像條瘋狗一樣,沖著我大喊大叫,「我告訴你俊,你別以為我好欺負,你有本事你欺負別人去,你在我身上逞能算什麼本事!我告訴你,我有心髒病,你把我氣個好歹兒的我跟你沒完!我賴上你了!」這時,劉三玉等人過來勸,「算了,算了,你至于嗎。」權日芳那個雜種听人這一勸竟然抹開了眼淚兒,「不是……他就是看我老實,欺負我……你這個不懂人倫、不懂人情的東西!我跟你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我在旁邊看著她的一張南瓜大臉由于過于激動扭曲得都變了形,感到實在無法理喻,一個小小的沖突,至于有這麼夸張的反應嗎?這不是借機發你媽的浪瘋兒嗎?什麼東西!權日芳那個婊子足足嚷了多半個小時才算歇了火。這時,其他老師再過來勸,她才借坡下驢,走了。
放學時,權日芳對她曾經教過的六年級的那幫小崽子們說︰「你們得給我報仇。」當時我听到後報之以冷笑,並沒當回事,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權日芳那個陰險的小人卻真的策劃好了下一步的報復行動,而且來得如疾風驟雨,令我根本無法招架。
傍晚,劉三玉見我心情不好,叫我到她家去吃飯。我本不想去,但經不住她的再三邀請,便跟她去了。席間,劉三玉和陳號勸導了我一番,我感到心情略略好轉了一些。
45、反報復
就在權日芳向我狺吠後的第二天,劉美麗終于開始趁火打劫了。這一天中午,我正要去上課,盧立爽忽然進了辦公室,她對我說︰「俊,我跟你說件事。」從她嚴肅的表情上,我預感到不會有好事發生,便沒動聲色。盧立爽接著說︰「劉美麗讓我告訴你,不要再給她寫信了。你給她寫的那些信她都給我看了,那其實是你的一廂情願,她對你根本沒意。而且,她馬上就要結婚了。」頓時,我的腦袋里「嗡」的一聲,突如其來的尷尬使得我霎時滿臉通紅。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勉強尋找借口,「我不過……就是……想和她做個朋友而已。」盧立爽說︰「干什麼非做朋友呢,做同事不是很好嗎?咱們學校地小人少,如果你們倆因為這件事鬧不和,會影響咱們學校教師間的關系的……」盧立爽後來說的話我沒有听清,因為那時的我已完全被怒火所籠罩。我與權日芳之間的矛盾是因劉美麗而起,可劉美麗不但沒有絲毫的同情和歉疚,反而落井下石、火上澆油,故意傳遞這種虛假信息以刺激我。強烈的憤怒終于掃平了一切感情,我終于決定︰跟她一刀兩斷!
當天晚上,我寫好了一封決裂信,然後偷偷進入四年級教室,夾到了她的教本中。在這封信中,我對她故作姿態,誘騙感情的行為進行了斥責。
第二天上午,我在六年級教室窗戶處看到一個四年級學生到學前班去叫盧立爽,我知道,決裂信起作用了。果然,那一天再見到盧立爽和劉美麗時,她們的臉上浮現出驚訝與惱怒的表情。
我與劉美麗的關系再次進入了冰凍季節。「五一」很快要到了,傷感中的我熄滅了所有想法,只等放假。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五一」過後,一場更大的禍事再次鋪天蓋地而來,它徹底擊垮了我的信心和耐力,使我一敗涂地。
46、禍至
「五一」節過後,我提前一天從大港回到了沙泥鎮。就在我拎著提包將要走到陳八王小學大門口時,地上的一小片碎粉筆頭引起了我的注意,並使我霎時緊張起來。我知道,我的宿舍里肯定進去人了。我緊走幾步,來到學校大門前,眼前的景象讓我震驚不已︰學校的大門大開著,辦公室的門也大開著。辦公室里一片狼藉,被子被塞到了滿是灰塵的床下,鍋碗瓢盆散落了一地,我藏在桌子里的花生米、皮鞋等物不翼而飛,收音機被損壞,液化氣減壓閥被砸掉……然而這些還不是讓我最震驚的,更令人發指的是,當我來到六年級教室時,教室的四面牆上用墨汁寫滿了辱罵我的文字。看到此情此景,我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憤怒宛如隨時都會激噴而出的火山一樣在我心中激蕩。我知道,這肯定是六年級以畢艷飛為首的那群狗崽子們干的。
當天晚上,恰巧沒電。滿心傷感的我連飯都沒吃,和衣躺在床上在燭光中感傷不已。這時,劉三玉來了,她問我,「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我說︰「我怎麼知道。」劉三玉說︰「你知道是誰干的嗎?」我說︰「除了六年級那群狗雜種,還會有誰。」劉三玉說︰「干肯定是六年級那些小子們干的,可他們背後的主使呢?你有沒有想過,老權曾教過他們幾年,跟他們有一些感情,而你在‘五一’前跟老權鬧了矛盾,老權有可能會指使他們給她報仇。」當時,我並不認同劉三玉的這種說法。我搖搖頭說︰「這不太可能吧。」劉三玉說︰「什麼不太可能,這太可能了,老權其實是個極陰損的人。」許多年後,我再回想當時的情景,才恍然醒悟,原來正是權日芳那個狗操的浪騷婊子指使六年級的那些小狗操的們干的。權日芳那個陰損小人向我狺吠了一頓不算,還居然暗地里下此黑手,可見這個又矮又丑的老女人是多麼的無恥和歹毒!劉三玉又對我說︰「幸虧你早來了一天,可以提前收拾一下這個爛攤子,如果你等到開學再來,讓老師和學生們看到牆上亂七八糟的字,那影響該有多壞。」說著,劉三玉掏出一些錢遞給我說︰「你明天到鎮上買一些刷牆的粉漿,把六年級的牆面粉刷一下。」我伸手接了過來。
第二天,我到鎮上買來了粉漿和刷子,先將粉漿在盆中用水沖成漿狀,然後用刷子往牆上涂抹。白牆黑字,明顯的反差絕非涂刷一、兩遍就能遮蓋得住的,雖然我將粉漿調得很濃,但仍然刷了四、五遍才將墨跡勉強遮住。
空暇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憤怒、傷感、仇恨、孤獨……諸多情感猶如群狼眾虎一齊撲身而上噬咬著我的內心,我感覺到了空前的無助和羞辱。我無數次地想︰究竟是什麼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我怎麼會到了沙泥鎮這麼一個群魔亂舞的野蠻之地?那些鄉巴佬的黑心里流動的難道是致死的毒汁?我頭痛欲裂,百思不解,惟有感傷如潮水般愈涌愈甚,久久不能消退。
47、較量
俗話說︰「紙包不住火」。又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第二天開學後,所有的師生還是知道了學校里發生的事。驚奇、嘻笑、幸災樂禍、故作譴責……各種各樣的嘴臉一一上演。
我來到六年級教室,與那群狗崽子們見了面。我故作鎮定,說︰「大家可能都已經知道了‘五一’期間學校里發生的事。是誰干的,我心里一清二楚。而且我已經報了警,警察答應全力偵破此事。是誰干的,你自己站出來,如果不想當眾站出來,可以在放學後沒人時去找我,主動承認罪行,我可以讓警察網開一面,不拘捕你。」我的這席話完全是詐語,目的就是找出真凶。可我完全低估了那些狗崽子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們甚至還懂得小孩年齡不夠不承擔刑事責任,所以他們對我的誘騙完全不加理會。我很快看出了這一點,立刻變換方法,將一個比較老實的小子叫到了教室外邊,向他詢問。開始他死活不說,但在我再三地逼問和誘導下,他終于說出事情只是他一人所為。案情似乎有了突破,可實際上這完全沒用,因為他說的根本不是實話,而且,他回到「群狗」中間後,僅半天功夫就驟然翻供,我所有的努力均付之東流。事實上,不管是作案的人還是沒作案的人,誰都不敢向我說實話,因為他們都怕畢艷飛等人的報復。而畢艷飛等人就好像香港電影中的黑社會頭子,裝得外表老實,聲色不動,對你的任何誘導均不加理會,讓你根本無處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