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暖意陣陣,對于一個心灰意冷的人,接受,或許是最好的療傷藥,然而我不能,他越是這般用心,我便越是覺得心底沉甸甸的,喘不過起來,這樣對他不公平。
不論是愛,是恨,對那座深宮,我仍有剪不斷的糾纏,他說的沒錯,我忘不了負我一生的他,對于婉月,翠兒,還有我尚未謀面的孩子,我對劉徹仍存在一絲幻想,就像歐陽諾說的一樣,只要他認定的,沒有人會反駁。
他可以恨我,但是不可以傷害到我們的孩子,還有我至親的人,如果他會善待她們,我願從此離開京城,離開他的生活,只是面對眼前的這個人,我卻只能拒絕「阿諾——」
他將玉簪別于我的發鬢之間,打斷我的話,執意道「不要拒絕我好嗎?就像平常一樣,把我當做蝴蝶,或者——」他抿抿嘴,緊張的望了我一眼,知道自己失言,于是急忙把「翠兒」兩個字咽回了肚子里,聲音也隨之沉了下去,帶著絲絲憂慮和傷感,道「或者旁人也可。」
他的眼底氤氳著濃濃的傷感,似乎有晶瑩的曙光在徘徊,心底不忍,滿腔的話語在喉嚨間徘徊了許久,又咽了回去,安慰道「如果這樣會使你開心,那便隨你,只是——」
聞聲,他道「你的心思我懂,其實愛一個人,從一開始便是一無所求,心甘情願的付出,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我對你的好當做是負擔,其余的,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
鼻子一陣酸楚,曾經渴望的幸福原來是這般的簡單微妙,傾其一生,不過是尋一個會疼你,愛你,護你,可以給你一雙肩膀依靠的好男兒,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而已,可是偏偏你所珍惜的那個人,卻不會給你,而願意真誠與你的那個人,卻不是你想要的。眼淚在心頭打著轉,望著他眼底的執著與那抹柔情,心底漸漸變得發雜起來。
家僕夏笙摳門,應聲走了進來,施禮道「見過姑娘」轉身又對歐陽諾道「大人,酒樓里發生了些意外,個個手中都帶著家伙,來者不善,怕是尋事來的。」
歐陽諾轉身,平靜道「你先下去吧。」夏笙離去,蝴蝶識趣的走了進來,歐陽諾吩咐道「好好照顧姑娘,不要讓陌生人靠近梧桐苑。」
蝴蝶點點頭,鄭重道「諾,大人放心便是,蝴蝶一定盡力而為。」
歐陽諾滿意的點點頭,卻似乎仍然對我有些不放心,折身立于我身後,囑咐道「不要離開梧桐苑,我去去便回。」
我轉身,望著他,道「去吧,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危險,不必這般草木皆兵似的小心翼翼。」他似有疑慮,我垂垂眼簾,微笑道「我會懂得保護自己。」
他這才長吁一聲,放心的離去。然而轉身的那瞬間,那抹一顛一簸的腳步,卻變得有些沉重,仿佛昔日的那油腔滑調的灑月兌不在了,我望的有些出神,蝴蝶忍不住走前來,尋我開心道「姑娘,今日總是走神,莫不是藏了女兒家的心事?」
我笑笑,別過身去,淡淡道「我已是婚嫁之人,哪里還有什麼女兒家的心事。」
蝴蝶多嘴道「從前大人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一向是逍遙快活,自由自在,無牽無掛的,自打姑娘入住梧桐苑後,大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里與我們奴才打照面的話題,都是圍繞著姑娘」她學著歐陽諾的樣子,沉聲道「姑娘可好?姑娘今日用膳了嗎?姑娘吃的多嗎?姑娘今天心情好些嗎?還有——」
蝴蝶學的極是有趣,然而我卻沒有半點歡喜的樣子,我心知他不肯對我死心,沒想到字里行間會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來,我默默的凝望著窗外,眼眸中不經意間燃起落寞的寂寥,蝴蝶見我面帶傷感,便已不再自討沒趣,轉身張羅飯菜,服侍我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