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失蹤了。
這是我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之後,醒來翠兒告知與我,我瘋了似的奔向他日夜忙碌的地方,那一夜的雨霧的濕氣,依稀停留在稀薄的空氣之中。
我仿佛看到了他,看到他責備我的憂傷和絕望,看到了他轉身離去的無奈和苦澀,我終究傷了他,豈知也傷了我自己。
婉月的詛咒在我的腦海盤旋,她得不到的我也不會得到,我與南木自從踏進這侯府的大門,就注定無法在一起,然而我的自私還是害了她,如果沒有我,便也不會認識這個世界存在的他,如果沒有我,或許婉月早已在入府之前便成雙成對。
我記得她,那個清瘦的身影,那雙孤傲清冷的雙眸,棄天下之不顧的淡漠和疏離,獨獨在他的面前,那個讓她可以傾其所囊的男子,與我一同在長安街乞討的南木。
那是怎樣的初遇,仿佛也是在同樣一個雨霧之中,我們灑月兌的漫步在細雨中,唱著孩提時的童謠,道路泥濘,雨水磅礡,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稍有不小心,便會栽倒在泥坑之中,南木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我無憂無慮的沖著他傻笑,有他在,我總是這般坦然和踏實。
遠處傳來一陣駿馬的嘶鳴與馬鞭揚落的聲音,我們一同望去,只見一輛馬車陷入了泥窩之中,無法前行,南木熱心的走了前去,在馬的耳朵邊呢喃幾句,那馬兒便听話的一聲長鳴,揚起前蹄沖了出去。
馬車飛揚而去,趕車的馬夫來不及說聲謝謝便消失在了我們的面前,空留下一片淡淡的蘭花香氣,氤氳在雨霧之中,我怔怔的望著揭開車簾回頭凝望的她,那炙熱的溫情儼然一團烈火肆無忌憚的燃燒著。
在她與南木之間,我恍然一團空氣,她的眼眸中只有他,她的孤傲和冷漠也只有在他面前燃起一絲暖意,然而我沒有想到在南木隨我入侯府的那天,她也選擇了這條不歸路,聰明如她,她的淡定和冷漠,這般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隱藏在萬花叢中。
她最終選擇了他,終究也是為了他,而我……
心底一片片揪痛,仿佛萬馬奔騰,將我撕扯成碎片,溫煦的陽光灑在萬花叢中,百蝶飛舞,仿佛我的一切哀傷與悲痛,和這個世界無關。
我忽然恨透了自己,恨自己的張狂,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懦弱,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那些我心底害怕的要窒息的恐慌,無論我怎樣努力去改變,都無濟于事。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那看守囚牢的侍衛不會被送進宮做了太監,嬤嬤也不會被趕出侯府,美玉也不會死,婉月也不會恨我,南木也不會棄我而去,翠兒仍舊是平陽公主最得力的侍女,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出現,打亂了這個世界的平靜。
胸口蔓延著一股窒息的痛,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心底蔓延盤旋,沉重的身子輕飄如紙,恍如那夜,在枝頭冒著狂風暴雨掙扎的一朵花瓣,在半空打了有幾個轉,便沉沉的落了下去,沒有到地面的冰冷,沒有撞擊的疼痛,朦朧中,我恍惚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冷峻的面孔,他心疼的望著我,冰冷的雙眸燃起絲絲疼惜。
我莞爾一笑,便沉沉的閉上了眼楮。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那些長安街上零碎而歡快的日子,夢見南木手持長刀,指揮著千軍萬馬,奔騰在萬里河山之間。還有婉月,她幸福的依偎在南木的懷里,他們膝前還有一個粉嘟嘟的寶寶,儼然過著幸福的日子。
而我,卻孤零零的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凝望著他們幸福的一家,身後恍惚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我便墜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