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聞聲,打了一個冷顫。
滿面春光的雙頰,頃刻間慘白,許是被我的話嚇住了,縮了縮身子,挽住那中年女子的袍袖,挑釁道「姑姑要為環兒做主,那天環兒真的看到陛下來了綄衣局,與這個賤人待了一整個晚上。」
「恩——?」中年女子側身凝視著她,眉宇間帶著一絲責備,轉而清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淡淡的說「子夫姑娘說的沒錯,私自監視陛下,已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她臉色一沉,道「來人!給我拖下去,杖斃!」
「姑姑,姑姑——我是皇後的人,你——你不能這樣對我——」那女子頓時身抖如篩糠,苦苦哀求著,在一群同齡的侍女推搡拖拽下,消失在眾人的面前,唯獨留下那淒慘而無謂的掙扎聲在寂靜的綄衣局回蕩,一種莫名的死亡氣息開始蔓延。
「你們都給我退下!」
她屏退左右,從袖間一把鋒利的匕首,明媚的陽光下泛著森冷的星光。
我的瞳孔猛然收緊,來者不善,似乎並不只是單單的警告與我,看來我許是要費一番心思周旋,才能躲過這一劫。
「自古女子以美貌打動男人的心,你若是沒了這張臉,還會有男人為你動心嗎?」她的眼底寫滿了嘲笑,隨即又是一陣狂笑,如寒冬烈風一般,恨不得將我席卷而去,化作粉塵,從這個世界消失,好回去交差。
「姑姑可知一個女人最痛苦的是什麼?」我迎著她嗜血的雙眸,冰冷的匕首在我的面頰上凝聚起一層濃濃的殺氣,不卑不亢道「愚蠢,就像姑姑您,埋葬了自己的良心,做盡傷天害理的事,也只是別人手里的工具,恐怕在這深宮里,我已經不是第一個面臨這樣的遭遇了吧?」
「你很聰明,可是——」停在臉頰上的匕首猛然用力,她冷冷的笑道「有用嗎?你的命在我的手里,難道你不準備求我嗎?若是你的乞求夠誠懇,我或許還會賞你個全尸,否則,過了今日,你也只不過是這深宮里空填的一具冤魂,連具尸骨都無。」
「奴婢死而無憾,只是姑姑這般為那置我于死地的人賣命,又能得到什麼?」我頓了頓,仔細將她臉上微妙的轉變收在眼底,接著道「奴婢大膽的試問一句,這天下究竟是陛下的,還是皇後的?」
「這——」她的手腕一顫,陰冷的匕首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晃得我忍不住別過頭去,然而她的手腕再次覆來,硬生生的在我的臉頰上劃下一道傷痕,猩紅的鮮血粘在那森冷的匕首之上,她烏黑的雙眸閃過一絲慌亂,轉而又一臉的陰沉「你想挑釁我?」
「姑姑何以見得?」溫熱的血液順著我的臉頰涌落,落在我面前清冷的磚石之上,我莞爾一笑,心中已有幾分勝算,悠悠的道「姑姑既然已知陛下曾來過綄衣局,可見他對奴婢的用情至深,若是我失蹤,陛下必然會深究,到時候牽扯出來是是非非,姑姑沒想過自己的後果嗎?」
「 啷」一聲,匕首落地,她臉色蒼白,僵在了原地。「在這深宮中,為了生存,又有幾個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可惜我們出身卑微,卻不甘心要犯富貴之命,克了那些有權勢的人,所以你必須死。」
「那倒未必。」我緩緩起身,淡淡的笑道,她猛然回首,怔怔的望我,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雖已是四月的天,但是她的手卻分外的僵冷,我暗暗驚喜道「只要姑姑願意信我,他日榮華富貴,絕不比今日遜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