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揉睡眼,搖搖腦袋,不禁啞然失笑,他想,剛才這個夢實在太過荒謬了,人家搭自己的船運幾個竹筒子,給個幾十文錢就不少了,夢中人竟然讓自己獅子大開口向搭船人要一千兩銀子,那這個夢中人就一定是個瘋子。如果自己照瘋子說的話去做,那就不只是他瘋了而是自己比他更瘋了。想到這兒,船夫甲翻了個身,咂咂嘴又倒頭睡去了。
說來也怪,就在這船夫甲再次剛剛睡著的工夫,先前夢見那個人竟然又神出鬼沒地來了,他多余的話一句沒有,只是把前番夢中跟船夫甲說的那些話又重申了一遍,態度較先前竟越發地鄭重,臨了,那人又轉身在背後的青磚牆上寫下了「廠貝、廠貝貝、廠貝貝貝」三個字(注︰原文那三個字打不出來,只能拆分開來寫了),還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誡船夫甲道︰「你記著!如果明天那個人不肯照你說的數出錢,你就把這三個字寫給他看。勿忘!勿忘!」
當船夫甲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夢中人跟他講過的每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他又回想夢中人寫在牆上那三個字,他發現這三個字他連一個都不認得,更不明白這三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而更為奇怪的是,任船夫甲絞盡腦汁用盡心力去反復回想,也始終記不起夢里跟他說話那個人長得是黑是白,是高是矮,那個人似乎從一開始就躲在一團看不清的煙霧之中,他根本看不見他的長相。這時候,船夫甲有點害怕了,他不知道他是否應該相信這個煙霧中隱匿著的不知何方神聖的家伙,是否應該把這家伙的叮囑當回事。可是,他的內心卻有個聲音在冷冷地告訴他︰你必須照那怪人所說的去做。
第二天,船夫甲早早就系了船坐在河岸邊一邊抽著煙袋鍋子,一邊留意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說也奇怪,這天來找他搭船的人似乎比以往多出了一倍,有要渡人的,有要運壇子罐子運雞運鴨運水果的,可是偏偏就沒有人讓他運竹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