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本就是活血之脈,比起人體其他部位的皮膚更容易消腫,所以,等燭音取來了茶水,洛雅的唇已經退了很多淤痕,不細看再不會看得出那些灼熱的痕跡。
一口喝完溫度剛適合入口的清茶,見銅鏡中的自己確實已經可以見人,洛雅便不敢在這間專為太子妃準備的寢宮多待,將一切東西小心翼翼地歸位後便和燭音一起走出了太子妃寢宮。肋
雖然太子離開東宮去早朝已經有一個時辰有余,但旭日尚未東升,天也還沒有透亮,地平線的那一抹朝霞,在厚重的灰色雲海身後無力的艷紅著,不僅沒有絲毫的美感反而顯得特別詭異,讓跨過寢宮門檻的洛雅不由得又在心底出現那一陣不祥的第六感。
並不知道一場可怕的暴風疾雨正漸漸逼近東宮,逼近她,使她的腳下從此將再沒有一步完好的路徑,洛雅只以為這一浪浪涌到的殺氣是來自周圍那四座側妃寢宮。
在寢宮廊檐下站定身,洛雅轉過頭對著燭音輕聲問道︰
「有什麼辦法讓那四位太子側妃娘娘知道,昨晚我不僅沒有侍寢太子殿下,甚至都沒有躺到太子身邊,只是在寢宮內的那個貴妃榻上和衣而睡了一小會兒?」
「主子不用擔心,昨晚,皇後宮中的安公公和喜兒姑娘一直在奴婢身邊,安公公每日負責太子殿下的臨幸記錄,喜兒姑娘則會在第二日親自伺候受過臨幸的嬪妃沐浴燻香。」鑊
听著燭音的回答,洛雅微微蹙起了黛眉開始在心底完‘閱讀理解’︰
那個臨幸記錄很好理解,沐浴燻香是為什麼呢?
當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洗個澡,那燻香中必然大有文章,隨便加些藏紅花的粉末或者麝香就催經止孕了,除此之外,點中肩部和後腰的穴道也有瞬間止孕的效果,這些知識點,在老爸的中醫院她都听幾個小護士八卦過。
因為單親醫生爸爸而習慣待在醫院做作業甚至睡覺的自己,曾被醫院的老中醫叔叔伯伯們嗟嘆高考沒有選醫學院的自己,曾因為耳濡目染中醫知識,對中藥藥草的認知度不亞于實習醫生卻從來不屑一顧的自己,竟然穿越回到了只有中醫可以續命的古代,算是幸運吧,否則這一切就太過詭異可怕了。
‘既然你已經選擇回來了,就該做完你該做的一切,否則,那一切,便又會重演,再沒有挽回的可能-----’
隨著一陣勁風,洛雅的耳中似乎又听見了這陣飄渺的話語聲,伴隨著眼底天際的那一抹妖紅朝霞的漸漸擴大範圍,她嚇得猛然握住了身邊燭音的手,渾身戰栗不停。
「主子,怎麼了?」
看著洛雅面色突然蒼白,渾身不住地顫抖,燭音一時間也慌了神,循著洛雅的視線卻看不見什麼不妥,擔憂洛雅的身體初愈不久,可能抵不住晨露受了風寒,剛想扶著她早些回侍婢的小屋補眠,突然看見一眾手里提著燈籠的太監侍婢快步走入東宮,徑直走到了她們的面前。
「皇上宣曼薩洛雅姑娘去御書房覲見,洛雅姑娘,車輦已在宮外候著,請速隨奴才前往御書房面聖吧。」
听見這道口諭後,依舊握著燭音雙手的洛雅渾身抖得更厲害了,那一重重背脊的冰涼感覺隨著日升天開不減反增,洛雅心底的直覺越見清晰,她知道,此刻日頭升起後帶起的絕不是一片光明。
「公公辛苦了,呦,這天說亮就亮了,你們幾個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接過公公們手里的燈籠。」
見洛雅的狀態無法及時做出反應,燭音連忙滿臉堆笑,從袖籠中拿出些碎銀兩,借接燈籠的機會偷偷塞給了傳話的太監,又吩咐著東宮的小侍婢們接過了其他的燈籠滅了,這才又滿含笑意著說道︰
「公公請帶路吧。」
因為皇後的封口令,東宮外沒人知道洛雅這般得寵于太子,但在宮里,誰都知道燭音的來歷,既得了好處,又在燭音這兒掙足了面子,這位小公公自然心滿意足,也滿臉堆笑地半彎著腰,引領著燭音攙扶著洛雅一路走出東宮步上車輦,一路趕往御書房去了。
坐在馬車里,燭音輕輕掀開了車輦的素白遮布,確定隨行的宮婢都在車輦的前後端緊步跟著,並沒有靠近車輦,這才重又放下簾子,緊盯著洛雅的墨黑瞳孔嚴肅著臉色勸誡道︰
「主子,皇上此刻召見,定是得知太子昨晚未及臨幸任何太子側妃只留在主子身邊的緣故,禍福難料。所以,不論主子你此刻身子有多不舒服,心里有多害怕,稍後面聖時可千萬要謹言慎行才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便是了。」
坐在車輦里,被四壁的杉木板擋住了夜露和寒風後,洛雅已經緩過了勁,不再渾身顫抖也不再四目放空,對燭音出口的這句話已經將她重回淡定的心境表露無遺。
言多必失,即使坐在移動的車輦中,依舊可能隔牆有耳,若不是真的擔心洛雅,燭音也不會沖口告誡,既然從洛雅的眼中看清了她的‘明白’,她便也不再多話,讓車輦中重新恢復了靜默,只由得車 轆碾在圓石路面的摩擦聲響充斥耳中。
御書房
「啟稟皇上,曼薩洛雅姑娘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听見鄔松的回稟,拓拔幽依舊低首審看著奏折,站在書案前的拓跋幻和兩位丞相卻都在臉上劃痕了不同色彩的陰影。
昨晚太子壽宴之上,那場‘塵埃落定’讓右相的女兒戚玥不但未及封太子妃,也沒有獲得寵幸。
這其中一切起因或許都‘緣故’于這個曼薩莊園的神秘幼女身上,因此,曼薩洛雅的傾城容貌更是被各種傳言描摹地神乎其神,言之灼灼。
只可惜因為太後的孝期讓太子壽宴變成了後宮家宴,致使所有人都錯過了一睹芳容的機會,得知曼薩洛雅並沒有似其他秀女般被各宮嬪妃或者王爺的正王妃收回宮中成為侍婢,依舊留在東宮,皇上的那句‘母憑子貴’範圍似乎也攏住了這個並沒有資格封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