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呂家人搬到沛縣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季節了,由于呂太公跟知縣曾是老相識,所以沛縣的一些鄉紳總喜歡跟呂家攀親戚。誰都不知道這家姓呂的到底是何來歷,他們都知道,在這個亂世的時候,來這里避難的人也挺多的。
深秋的時候,枯黃的落葉灑落在那條長長的大街上,劉邦吹著口哨,踩在枯葉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蕭何輕輕拍著他的肩,笑道︰「劉兄這是往哪去?」劉邦稽首,卻緘默無言。蕭何拍拍自己手中的禮品,笑道︰「呂家太公過壽,要不劉兄便和我一起去吧?」
劉邦低頭不語,蕭何看出來他是因為沒有禮品才遲久默不作聲。他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轉身就走。劉邦跟了上來,蕭何不解地看著他,劉邦卻仍舊彷若無人地走著。蕭何說︰「不知道劉兄的禮品在何方呢?」
劉邦頭也不回地走進呂府,他踏入門檻的時候大呼︰「沛縣亭長劉邦賀金一萬兩。」說完他坐到了上座。任憑台下人議論不停。劉邦只是這沛縣的小小亭長,怎會如此有錢?縣官微微蹙眉,在呂太公耳旁輕語︰「這劉邦只是個小小的亭長,賀金一萬兩純屬戲言,要不我派人把他給轟出去吧?」
呂太公輕輕擺手,走出里廳,迎上前去,稽首道︰「貴賓,請上坐。」其實劉邦已經做好了被轟出去的準備,大呼賀金一萬兩的時候,他只想掛個空名,白吃白喝一遭便離開。誰料呂太公竟會當真。
他的眼角飄向高坐在里廳的縣官,心靈不安地跟著呂太公坐在上座。縣官白了劉邦一眼,道︰「劉亭長最近的荷包可真是鼓啊。」劉邦面紅耳赤,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呂太公微笑著為他夾菜,回頭對縣官說︰「我看這劉亭長是個有福氣的人。劉亭長,不知道你可娶妻了麼?」劉邦微微一怔,這謊報賀金,難道關娶沒娶妻有何關系呢?
他起身稽首,輕聲說︰「劉邦尚未娶親。」
縣官冷冷一笑,道︰「想這樣的窮小子,誰家敢把女兒嫁給他?」
呂太公捋著花白的胡須,笑道︰「老漢有女今年一十八,小名蘭兒,欲配你為妻,你願意嗎?」劉邦大驚,在場的各位賓客也都大驚。呂太公的確有個美麗的女兒,就連縣官向他提親也未能讓他答應,他怎麼會把女兒嫁給這個窮小子劉邦做妻子呢?
縣官微微蹙眉,道︰「呂公,你沒說錯吧?」
呂太公大笑,捧起酒杯對在座的各位賓客說︰「今日是老漢的壽辰,也是老漢嫁女之日。蒙各位不棄,就在這喝杯喜酒吧。」
原本只想來呂家騙吃騙喝的劉邦怎麼也沒想到,這呂老漢竟會這樣想不開。整個沛縣的人都知道,劉邦只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亭長,這天上突然掉下個呂妹妹,劉邦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2)
話傳到內堂的時候,呂雉正坐在母親身旁刺繡,丫鬟來報的時候,她的心微微一顫,卻也開始好奇那個叫做劉邦的男子到底是何房神聖,竟會讓眼光一向高的父親相中。呂夫人拍案而起,道︰」我也听說過這個劉邦。他只是沛縣的一個小小亭長,怎麼配得上我們家的女兒呢?你快快出去,讓老爺進內堂來。」
「娘,這婚姻大事的,父母之意,媒妁之言。爹既然相中那個叫劉邦的,定有他的道理,娘又何必這樣大動怒氣呢。」
呂夫人微微蹙眉,拉著她的手,說︰「蘭兒,你是娘的心肝寶貝。昔日縣官也曾派人來提親,你爹也不答應。你看現在卻要把你嫁給那個叫做劉邦的亭長,娘怎麼會不擔心呢。」
正談話間,呂太公大笑著走進,道︰「宛心,今天可是大好事呀,哈哈哈。」
呂夫人微微蹙眉,說︰「老爺,這劉邦只是個亭長,你怎麼會想把女兒嫁給他呢?難道他比那縣官還要了得?」
「我精通相人之術,平生閱人無數,就數他的面相最為高貴!」呂太公屏退左右,捋了捋胡須,笑著說︰「那劉邦可是帝王相呀,一個小縣官豈能比擬。」
呂夫人冷笑,道︰「你老糊涂了嗎?就算他劉邦是帝王相,怎麼可能讓我們遇見呢?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這門親事我不答應,我可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去受苦。」
呂雉微微一笑,說︰「爹,娘,你們也不用為了女兒的婚事這樣吵鬧。那劉邦若不是帝王相,就是爹爹看走眼了,但畢竟也是個小小亭長,女兒也不會吃太多的苦。若真是帝王相,女兒可就是日後的皇後,這可是誰做夢都想得到的呀。」
呂太公大喜,道︰「這樣說的話,蘭兒你是答應了嗎?」
呂雉羞澀地點點頭。呂夫人大怒,抓過呂雉的手,直視著她,說︰「你可真答應了?」
呂雉低頭不語,雙腮卻飄起兩朵紅雲。呂夫人怒上眉梢,罵道︰「真是賤骨頭,日後吃了苦,休來怪我。」隨後她起身進房,卻難掩心中的哀傷與落寞。平日呂公常對自己說,女兒是個富貴相,嫁的非富即貴。如今卻要嫁給那個小小的亭長,呂夫人的心中怎麼好受?
劉邦沒多做什麼準備就將呂雉迎娶進門了,家徒四壁的他在經過呂家的幫助變得好過。呂太公十分重視劉邦,常找他飲酒談天。只是呂家其余的人看不起劉邦,常常對他冷嘲熱諷。
呂雉坐在門前紡紗,她看著劉邦怒氣沖沖地歸來,知道他一定又在呂家受了氣,便就微微一笑︰「實在不用動氣。將來發跡了,再回去給他們好臉色看吧。」
劉邦點點頭,輕輕擁住呂雉縴細的腰,道︰「多謝你,蘭兒。」他一直喚她蘭兒,或許僅僅只是因為那是她的乳名。
呂雉靠在他的肩膀,輕聲說︰「我們本是夫妻,為何談謝字。」
一個平凡女人或許想擁有的,只是平凡的日子。她從來都沒有否認過父親的那一席話,也一直堅信劉邦就是將來的帝王。只是在這種企盼和憧憬中,更多的,呂雉只是向往平靜而不起波瀾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