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然間,四目相對,慕容九心下不由得一緊,藏在袖內的指尖暗自掐進了肉里,些微的疼。
然而,迎視著他魅惑的目光,她卻沒有低頭,眼神更是沒有躲閃,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平靜無波,不卑不亢,只是心內未免有些懊悔不該與他如此直視。
那唇角的淺笑多了一絲嘲諷,也只那麼一瞬間,軒轅燁便回過頭去,修長俊朗的身子款款向龍座走去,然後身子一歪,斜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抬了抬,淡眼掃過眾人,「都起來吧。」
「謝皇上。」眾人這才起身,安靜的又重新落座于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昨晚舊疾又犯了麼?」這時,珠簾之後,太後擔憂的聲音響起。
慕容九這才發現,軒轅燁的面色多了幾分病態的蒼白,眉宇間也有疲憊。
剛才就听小太監說,軒轅燁昨晚舊疾犯了。
舊疾?……還是那個寒疾麼?
她記得他有這個病已經整整十三年了吧,似乎就是從她認識他的時候開始的。
說起來,他的病還是由她引起的,若不是她的調皮與任性,若不是她故意與他置氣,他也就不會受寒疾之苦這麼多年。
猶記得那一天的雪下的好大好大,差不多淹沒了她的膝蓋。
可是,那樣干淨的冰雪世界,她卻好生喜歡,尤其是在頭天遇到了他。
她滿心歡喜,摘了最美的紅梅,一大早,冒著風雪特特的跑去送給他。
然而,他卻看都未看一眼,就隨手扔給了身後的宮女。
她傻了眼,心底涌起小小的失落與不甘。
若宮女姐姐喜歡,她可以再摘呀,可是,這一束,是她選了好久,親自拿著剪子剪了下來,又親自選了漂亮的花瓶插上,一路上捧在懷里,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了一個小花骨朵兒。
她就是希望能看見他眼底的喜歡。
可是,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厭惡,而她的失望,他卻看不見。
從小被捧在手心的她,委屈了。
眼淚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當著他的面她便哭了起來。
然而,連一向冷峻的爹爹只要一見她哭便沒了主意,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給她摘下來,可是,這招在軒轅燁跟前卻完全失了效。
他眼底除了深深的厭惡之外,還多了幾分嘲諷和鄙視。
那一刻,她覺得他的眼神甚至並那滿天的雪花還要冰冷。
她牟然轉身,不敢再看他的眼楮,她…跑了,哭著跑了。
後來,慕容九多次想到那一日的情景,才發現,原來從那一日開始,她便開始知道了什麼叫‘心痛’。
她跑著,不顧一切的跑著,似乎要將他冰冷的眼神遠遠的拋出身後,可是,雪太深,路太滑,她不停的跌跤,連膝蓋手心都摔破了,她哭的更凶了。
可是,她卻傻傻的不知道停下來,或許,她心底還有一絲期盼,期盼他能與爹爹一樣,凶過之後還會溫柔的過來哄她。
可是,最終什麼都沒有。
她躲到一處無人的地方,直到天黑。
在這深宮之中,她第一次迷了路,心跌落到谷底。
月掛中天,放出冷冷的光輝,照得積雪分外白,越發使人感到寒冷。
她以為他會孤獨的死去!
可是,這個時候,他出現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可是,他就是那般如天神一般突然降臨在了她眼前,不容她說一句話,便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隨後背到了背上。
他其實比她大不了多少,還未長成的身子背著她似乎很吃力,尤其是走在皚皚的白雪之中,好多次,他都是摔趴在地上,只是奇怪的是,她從未有一次從他背上滾落。
當時的她卻並未意識到危險,只覺得他來了,一切都好了。
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肩,將頭枕著他的背,竟然安心的差點睡著了,直到——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和他一齊滾落到了一處廢棄的荷花池里。
冰涼徹骨的雪水頓時沒過她的身體,洶涌的朝她嘴里灌著,她想要喊他都喊不出。
只是,她竟忘記了害怕,因為腰上始終有他緊緊箍住的雙手。
漸漸的,她失去了意識。
直到幾天之後,她才清醒了過來,這才听家人說,那夜,多虧了燁皇子,是他從水底一路托著她上岸的,隨後又背著他回了宮。
只是,一回到宮中,他便暈倒了,而由于在冰水中浸泡的時間過久,他的五髒六腑受到了寒氣的侵蝕,只怕這一生都要忍受寒疾之苦了。
她很內疚,卻又有一絲欣喜。
他是為了她呀。
那麼,他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討厭她了。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再去找他的時候,等來的不僅是厭惡和鄙視,甚至多了很多的敵意與恨意。
對,是恨意……
害他受這種蝕骨鑽心的痛,他是該恨她的。
立在角落,慕容九苦澀的笑了笑。而龍座之上,軒轅燁只淡淡的應了太後的問話,隨後略微掀了掀眼皮,就有身側的白羽會意,立刻手捧著一個瓖金的檀木錦盒走到珠簾邊上,隨後交給了伺候太後的宮女。
「這是…?」一打開盒子,太後的眼楮都亮了,明亮的光線下,血玉手鐲晶瑩亮澤,迷離著清冷又魅惑的光芒。
她不由得取出,欣賞起來,鐲子是透明的,細膩通透,水頭足,但里面泛著血紅色玉絮,輕輕晃動時里面的玉絮還會微微流動,如血管中的血液一般。
冰冰地環在腕上,涼意直透到心里。
太後一張冰冷的臉終于有了一絲笑意,「皇上,如此貴重之物…」
「朕听聞母後深愛此物,又加上此物乃有闢邪保身作用,因此,特命人尋來此物,望母後能永遠康健。」不等太後話說完,軒轅燁微微笑道。
「難為皇上費心了。」太後滿意的笑道,「今兒哀家真是高興呢,不如,就開始吧。」
軒轅燁點頭,舉杯與殿下眾人同飲了一杯,隨後抬了抬手,曼妙的樂音立刻在殿內響起,太後壽宴由此正式開始。
樂音渺渺,歡快非常,身穿粉色舞裙的舞姬們宛若從天而降的仙子,扭動著腰肢輕盈的起舞在大殿的中央,熱鬧愉悅的氣氛瞬間燃燒了起來。
慕容九等隨侍宮女們便端著酒盞不停的為坐著的人斟酒布菜,完畢之後,又躬身退到角落,等候著其他吩咐。
就在觥籌交錯,一派喜慶之時,突然,聞得幾聲鼓響,大殿的房梁之上突然懸下一根紅色的綢帶。
眾人好奇不已,眼楮紛紛朝上望去,只見一藍衣女子蒙著薄紗,妖嬈的從天而降,霎時驚艷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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