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悲歌,琴語摯愛引出悲歡離合;
秀蓮柔弱,隱心之戀難解晴歌灑月兌。
看著簡陋寒冷的冰屋,秀蓮也是有著一絲不快,不過她畢竟不是浪兒,所以也只是微微皺了下眉,並沒有太多不滿的舉動,秀緣心雖不滿,但由于秀蓮在身邊,倒也還不敢造次。
「秀蓮姐姐,我冷。」躺在呼呼向上冒著冷氣的冰床上,秀緣蜷縮一團,不住的打著顫,雖然是極力的忍耐了很久,卻終是未堅持住,不禁可憐巴巴的看向一旁側臥的秀蓮。
「嗯,等下。」秀蓮溫聲應著,在身邊包裹中翻找出一件紅色皮襖,放到秀緣床邊,續道︰「這是火狐皮制的襖,阻寒非常好,你穿上它。」
「哦。」秀緣乖巧應著,將皮襖穿在身上,頓時一股暖氣貼身而起,寒氣倒真消了大半,不禁笑道︰「好暖和的襖呢!」
「嗯,你就穿著它睡吧,要說這寒冰床倒還有提升修術之用呢,要是肯在上面修煉,進速定當大進。」秀蓮溫聲說著,替秀緣掖了掖衣角,後穩坐寒床,靜心修行。
窗外的月光靜靜的揮灑進屋內,映在寒床上潛修的少女身上,只見少女臉上隱隱透著一股聖潔,縷縷清淡的靈力透體溢出,形成一層朦朧的氣罩,秀蓮的修行顯然已有提高。
也不知幾時悄過,一陣淡淡的琴音隱隱傳來,聲音雖微不可聞,卻仍被秀蓮所覺察,也許是天生對琴的愛好所致。
秀蓮猛地睜開雙眼,一陣白光先是透眼而出,而後緩緩歸于平靜,顯現出一雙溫柔俏目,先是看了看寒床上的秀緣,見她正沉沉的睡著,秀蓮起身整了整衣衫,出屋循聲而去。
雪家堡真的很美,它雖沒有植物點綴,也沒有動物相隨,但那一柱柱精美的冰雕足以讓人流連忘返,額首感嘆。秀蓮聞音而尋,卻忽有歌聲傳出,只聞歌曰︰
「我們說過,要致死不虞,可是最後,卻是分離;我們說過,要不離不棄,可是最後,仍是各異。望著天空,獨自哭泣,淚水卻無法洗滌那一段記憶。我為你放棄了足跡,我為你放棄了自己,我祈求了天,也乞求了地,卻換回不了你。我為你監守了情義,我為你監守了愛意,我為你堅定不移,我為你始終如一,可到頭來,還是失去了你,最愛的步緹!」
秀蓮尋歌而行,直至一處臥冰小屋前才停下腳步。小屋不大,卻很雅致,門邊有聯︰人族步緹不足仁,正對︰魔家晴歌情加磨。卻是一對正反互通聯。
「好一首‘相愛卻不能相守’的悲歌!」待歌聲停歇,秀蓮才笑面輕推薄門,步進門庭。屋內很暖和,當然是對這些修術者而言,屋內也很簡潔,一床一桌一撫琴而已。
「姑娘也是懂琴之人?」屋內冰床上靜坐一位白發女子,白發並非因其老,因為撥弦的是雙芊芊玉手,秀蓮的到來並沒使女子太過驚訝,她也並未抬頭,只是輕撥琴弦淡然而語。
「深懂浮夸,略通而已,冒昧打擾,請您原諒!」秀蓮輕語,合手關好薄門。「無礙,姑娘既知其為失愛悲歌,那是否可曉其意?」女子仍未抬頭,開口淡然問道。
「若按門聯與歌詞理解,便是那步緹與一女子相愛,而後又將女子相棄的故事,若晚輩未猜錯,那女子便是前輩您吧!」秀蓮輕動綾紗,恭敬說著。
撫琴女子聞言微顫,不禁慢抬額首,眼含疑惑的看向秀蓮,秀蓮也自此才看清女子真容,她長著一面惹人憐愛的嬌容,白發上恰到好處的飾品不但未使她顯得庸俗,反增幾分雍容,白皙的面頰上瓖嵌著一對會說話的眼楮,秀蓮望之竟有種莫名的熟識之感,因為她很像風雪,那個看不清的魔家女孩。
「你雖只猜出少許,卻已數不易,敢問姑娘芳名?」女子看著秀蓮平靜的說。這麼久才問及來客姓名顯然很不禮貌,但對一情至哀傷的人來說這也許是她的疏忽,況且秀蓮也非見怪之人。
「晚輩秀蓮。」秀蓮欠身答道。「你便是那青懸三弟子秀蓮?常听嵐兒提起你呢,如花似玉,清秀可人,今日一見果真不假。」女子看著秀蓮,忽而一笑,贊道。
「那是師兄贊譽,蓮兒愧不敢當。」秀蓮含笑欠身婉絕。「你我同屬好琴之人,不知秀蓮仙子能否指點老婦一二。」那女子聞言也不再續,忽而手撫琴弦,看向秀蓮。
「指點不敢當,對奏而已,況且前輩瞻之非老,何來老婦一說。」秀蓮恭身說著,喚出檀木琴,坐于女子對面,輕撥琴弦,「請!」
女子聞言,也不客氣,當先彈奏起來,秀蓮也伏下額首,撥弦對奏,一時各聲琴音紛起,或歡快,或哀怨,或離愁,或思念,或…
「前輩既有思念之人,為何又有難解之結呢?」琴音斷,秀蓮靜觀女子,問道。「姑娘既有心愛之人,為何不坦言說出?」女子縴手離弦,亦是反問,而後二女靜觀對方片許,同是輕笑,「知心者!」「同命人!」
「我本是雪家獨女,名喚雪晴歌,一次下山執行任務,竟與人族男子相愛,他叫步緹,溫文而雅,我們深愛對方,雖然人魔不可結合,但我們還是說好攜手同老…」女子語聲忽斷,輕撫琴弦,滿臉甜蜜。秀蓮確實是一位很好的听眾,雖心有疑惑,卻仍是未打斷晴歌之語。
「好景不長,那時雪家衰落,恐被另三家吞並,惟有與其聯盟才可保不衰之勢,花月兩家聲名狼藉,便是那風家最為合適,而聯盟也由此變成聯姻,我身為雪家獨女,惟有為家族利益犧牲…」晴歌談此,略顯無奈,秀蓮聞此,惟有嘆息。因為利益而「棒打鴛鴦譜」的愛情悲歌豈止少數。
「我讓步緹帶我逃走,但沒想到他卻是懦弱之士,怕被風雪兩家追殺,竟拒絕了我…」晴歌說此,傷感之情不言而喻,「他放棄了我,我在傷心之余被嫁給風家次子風飄零,卻沒想到婚慶之日還是收到了他特殊的禮物,他的死訊…」幾滴清淚由晴歌眼角滑落,滴落在琴弦上,濺起幾朵紛飛淚花。
「而後我為風家產得一女嬰,並由兩家姓為引,取名風雪,但她風家竟以步緹事為由,將我逐出風家」晴歌拭干清淚,「他們如此對我,我並無怨言,可雪兒可是他們風家的孩子啊,他們竟當她是空氣般冷落她,欺辱她…」
「也許風雪城府如此之深便是因此原因吧,她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秀蓮輕嘆。「怎麼,姑娘認識雪兒?」晴歌看著秀蓮疑惑的問。
「奪典大會上見過,來時在齆城也遇見了,現在可能還在那里吧!」秀蓮想了想,大略回答。「在齆城?這麼說姑娘回去時也許還會踫到她嘍。」晴歌緊盯著秀蓮,略顯激動的說著。
「恩,也許吧,前輩有事?」看著晴歌轉變的情緒,秀蓮已猜知一二,不過還是禮貌的問道。「恩」晴歌輕聲應著,緩緩站起,走到側牆處,縴手向瓖于牆體的六稜水晶按去。
「寒晶櫃!」秀蓮看著晴歌所握水晶,就算她生性再清淡也不禁微聲驚嘆。晴歌所握水晶並非普通水晶,而是一種可以儲物的空間水晶,雖然效果不及戒指精靈,但也算是一件珍品了,畢竟戒指精靈只有一枚,空間水晶卻相對多些。
晴歌只是在水晶上輕輕撫了撫,便見兩件事物紛紛呈現雙手,那是一個紅色錦盒和一本黃皮薄書,輕步走到秀蓮身前,將紅色錦盒遞給她,道︰「這是我給雪兒的禮物,因為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所以也遲遲沒有送出,勞煩姑娘見到她時幫我轉交給她,」見秀蓮伸手接過錦盒便又將薄書遞于她身前,續道︰「作為答謝,老婦也沒什麼好贈予你的,既然你我同屬愛琴之人,我便將這《曉琴七式》送給姑娘吧,也免得它埋沒後世。」
秀蓮本想謝絕的,但聞听書名,不禁心之一動,雙手竟然不自覺的接過薄書,秀蓮太愛琴了,以至于忘了基本的禮節,晴歌也不在意什麼,只是不經意的問道︰「雪家一向很少來外人的,不知姑娘來雪家所謂何事?」
「雪晴漫前輩不幸辭世于赤蜈谷,晚輩擔心戀舞安全,所以就不請自來了。」秀蓮滿面喜悅的看著琴譜,也是不經意的回答著,而後心呼不妙,趕忙抬頭看向晴歌。
「你說,你說哥哥他死了?」晴歌滿臉吃驚的看著秀蓮,不敢也是不願相信的問著。「這,雪前輩…」秀蓮支吾難言,一時也不知如何續接是好,畢竟雪晴漫的死真實非虛。
「哥哥是怎麼死的,風飄零沒幫他?」晴歌大口喘息幾下,才故作平靜的問道。「風前輩他,他也…」秀蓮本是可以撒個謊的,但卻仍是支吾的說出真相,她真的不想欺騙這位可憐的女子。
「他也死了?」晴歌緊皺黛眉,牢牢盯著秀蓮,她想從秀蓮臉上得到否定的答案,但她卻失望了,秀蓮並沒有搖頭,而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淚水滾滾滑落,是恨,而恨中又包含著一抹深深的愛,誰說魔族不落淚?只是淚該為愛墜;誰說魔族愛艱難?只是愛深增傷悲。
「前輩,對不起,您節哀!」秀蓮看著淚流滿面的晴歌,輕聲勸阻著,只是不知為何,她的眼窩竟然也浸滿淚水,突失雙親,可憐女子又徒增了可悲的孤獨,可嘆的身世。
「姑娘,我想靜一靜,你…」晴歌搖了搖頭,委婉的下著逐客令。「前輩保重!」秀蓮點了點頭,又看了眼晴歌,轉身步出冰屋。
屋外很冷,身冷心涼,皎月高掛,繁星陪襯,一縷悲樂在身後冰屋緩緩奏起,是「悲世冥曲」,秀蓮讀出,晴歌的生命,似乎將走到盡頭了!
利為人謀生,人為利犧牲,犧牲的不止生命,還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