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舞怒而揮刺攻蓮荷,長恨似壑;
雪痕悲心不願道舊歌,恩情如河。
風雪當空舞,嚴寒四季駐。初時冰雕林立抱翠樹,此刻冰碎樹倒美全無。細品人生路,異曲同譜,半生甘甜半世苦,倒不如,甜時歡樂渡,莫再躊躇!
「雪主,雪魄可是關乎我們雪家的命運,您怎可輕易將它給了外人?」蓮荷走近雪痕,伸手遮住口,輕聲對雪痕詢問,蓮荷並非對雪痕有不敬之意,只是她太著急才亂了分寸。
「他不是外人,雪魄與雪家本來就是為了他而存在的。」雪痕嘆息一聲,轉頭望向家族中央雕像,而後攤開手掌,現出一個通體艷紅的透明小瓶,目光盯緊小瓶,久久難移。
「你是說他…」隨著雪痕的目光看了看雕像,又看了看他手中紅瓶,驚栗之感只讓蓮荷說了幾字便再難言語了,「這對魔族而言,不知是喜是憂?」蓮荷心想著,搖了搖頭。
「刷」「啊」蓮荷與雪痕各懷心事,一時分神,竟沒有注意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漸漸欺身,忽的狠揮雪刺,重重的砍在了蓮荷背上,蓮荷吃痛,快速轉身,手中玉劍向偷襲者刺去,只是當她看清襲
者時,玉劍再也難進分毫,無力的落在地上。
雪痕一把扶住欲要倒地的蓮荷,憤怒的看向襲者,只是當他看清襲者時驚訝比蓮荷更大。「啊」眾人也先後反應過來,木然的注視著這一切,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是擒還是放?
「戀舞,你瘋啦。」雪痕氣得老臉通紅,盯著小小身影語音顫抖的說。這偷襲者正是雪家千金,雪戀舞。
戀舞早時偷听到蓮荷與秀緣的談話,知道了蓮荷是害死自己娘親的凶手,一時生氣加無助,便躲在了雪家堡門前痛哭一場,待天色沉黑下來,抬頭左右尋看,竟不見有一人尋來,一時神情激憤,以
為眾人再也不重視自己,便想要徹底離開雪家堡,只是她不知在她離開至今,蓮荷與秀蓮一直隱在暗處偷偷地看著她,蓮荷更是陪她哭的一踏糊涂。
也就是在戀舞起步準備離開的那一刻,雪魄被浪兒食了,雪家面臨破宅之危,戀舞擔心雪痕安危,又折返回來,悄悄混在眾人間,蓮荷覺察到戀舞安全,一時倒也放下心來。
方才蓮荷對雪痕耳邊輕語,涉世未深的戀舞以為蓮荷因失了雪魄要對雪痕不利,才悄悄隱過來重創蓮荷,卻不想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雪痕怒喝,一時之間委屈的險些哭出來。
「說,為何傷你蓮荷姐姐?」雪痕左手扶住蓮荷,默運靈力為她療傷,右手指著戀舞責問。看著雪痕此時的態度,戀舞只是默默流淚,小嘴緊閉,反叛的心理讓她倔強的不發一言。
「你…」看著戀舞那強橫的態度,雪痕憤怒的舉起右掌,便想向戀舞扇去,卻被此時虛弱異常的蓮荷伸手制止,「雪主,她只是個孩子,以後會改的,我這只是輕傷,無礙。」
「你別在這裝好人了,你這殺人凶手,殺了我娘親,我要替她報仇。」听著蓮荷的話,戀舞氣不打一處來,雙手又揮舞著寒雪玉雕刺向蓮荷刺來,雪痕右手一招,忙拉住她胳膊將她制服。
「你說什麼,誰殺你娘親了?」雪痕面上故作驚疑心里卻極大震驚的問道。「她,就是她。」戀舞大力的掙扎著,卻無論如何也掙月兌不開,便邊伸腿踢向蓮荷邊喊道。
「誰和你說的?小孩子可別瞎說話。」雪痕語音有些顫抖,忙強裝鎮定的問道。「她,是她自己說的。」戀舞伸手擦了擦臉上淚痕,指著蓮荷聲嘶力竭的呼喊。
雪痕聞之,忙轉頭疑惑的看向蓮荷,此時的蓮荷也是滿面淚痕,見雪痕看向自己,便緩緩地閉上雙眼,輕輕的點了點頭。「嘩」雪家眾人听了,頓時一陣震驚,紛紛指指點點的鬧成一片。
「你們都散去吧,這幾日雪家可能會不太平,你們快些凝聚靈力以御外敵。」雪痕嘆息一聲,大聲對眾人交待幾句,而後提著蓮荷與戀舞,奔進踏雪無痕。
「真沒想到,燕舞竟會是蓮荷殺的,人心真的難測…」「是啊,現在雪魄失了,又查出燕舞死因,少爺與小姐又死了,這可真夠老爺忙的了。」眾人相互交談,紛紛散去。
一陣寒風席卷盤旋而過,卷在了茫茫飛雪上,雪家堡的雪並無人打掃,眾人只是對蓮荷為何殺死燕舞而好奇,也許這就是人心,只追求一些熱鬧虛幻的事情而忽略現實,雪家殘敗非一人造成。
由于雪魄失去,雪家堡根基不穩,劇烈搖晃,使得雪家最宏偉的殿堂踏雪無痕一片狼藉,那具標準的大陸模型從中斷開,早已不成樣子,聖祭雪魄的祭台更是碎成幾塊,散落一地。
踏雪無痕中,風花雪月四椅歪斜殘敗,再難周全,但四椅間烘托的玉椅卻完好無損,甚至連位置都沒有移動過,倒與頡歸夢的雕像成了一對永不破滅的神話。
堂內死一般的沉寂,只偶爾傳出戀舞的低泣與蓮荷的嘆息,此時在沒有雪魄來映亮殿堂,堂內黑漆漆的,使人听了有種陰森恐怖之感。
「你都說了?」雪魄坐在雪椅上,邊為蓮荷輸送靈力邊扭頭問道。雖然雪痕靈術高深,但他畢竟還沒有練到黑夜視物之術,所以,他倒也不能準確的測出蓮荷傷勢,更不知眾人臉色的喜怒。
「恩,都說了,畢竟戀舞大了,有些事她是有權知道的。」蓮荷隨意的包扎了傷勢,輕輕靠在雪椅邊扶,喘息虛弱的回答。
「哎,孩子,這樣豈不是苦了你嘛。」雪痕搖了搖頭,嘆息著說。「爺爺,難道,難道您知道這惡魔殺了娘親,您竟然沒有阻止,你…」听著兩人談話,戀舞直感全身冰冷,顫抖幾句,再難後續。
「住口,什麼惡魔,要是沒有她,都不曉得你會變成什麼樣子。」雪痕聞此,忽的轉頭,大聲對戀舞呼喝。「爺爺,您在說什麼,她可是殺了娘親啊。」戀舞委屈的捂著小嘴,想哭,卻終究未哭。
「殺了你娘親,你娘是羞愧死的,死有余辜。」雪痕沉重的喘息著,氣憤的呼喝。「爺爺,你怎麼會這麼說娘親,你,你…」戀舞決想不到雪痕會這樣說自己的娘,一時倒不知如何是好。
「雪主,燕舞已經死了,您就不要再說她了,這樣對戀舞很不好。」蓮荷虛弱的話在黑暗中傳出。「可你也說了,戀舞大了,有些事她有權知道。」雪痕語氣稍緩了些,續道︰「自從魔王頡影豐被
封壓後,魔族被人族屠戮的幾乎殆盡,逼不得已,我們風花雪月四家只好分居東大陸四角,以防被人族圍殺滅族…」
雪痕語畢,緩了緩,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又道︰「四家分四地抗擊人族團結一致,人族倒也不能徹底滅了魔族,久戰不下,戰亂便漸漸平息了,但平則生亂,魔族四家竟也不再團結…」
「不團結是魔族的事,但她為何要殺我娘?」戀舞稚女敕的話空洞洞的傳來。「不要插嘴,」雪痕嚴厲喝到,而後又歸于平靜,雪痕就是這樣,很討厭別人打斷自己的話。
「為了防止魔族瓦解被人族有機可乘,我便想到示好于其他三家,畢竟,我們雪家的實力是很弱的。示好需要誠意,而我們魔族四家最好的誠意就是《魔之聖典》,但那是魔主臨交之物,怎可隨意
拿出,所以我便想到了另一條示好之計,聯姻!」
「所以你就讓姑姑嫁給風飄零來討好風家,又讓爹爹娶花夢蝶來討好花家,你知不知道這麼做你很自私。」戀舞听此,淚珠再也禁止不住流落下來,而這一次,雪痕卻是出奇的沒有喝止。
「我承認,讓晴歌嫁給飄零害得她和小雪如此傷痛是我自私,但我卻從沒有讓晴漫娶過花夢蝶,她算什麼,花家只有一位公主,她叫花蓮荷!」雪痕嘆息著說,他實在不願提及往事,不堪回首。
听著雪痕之語,戀舞如遭電擊,她做夢也不會想到,陪伴自己十幾年的姐姐,竟會是爹爹要娶卻未娶之人,蓮荷聞此,嗚咽聲傳來,似乎她想在這一刻把自己心中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雪痕為蓮荷輕輕的輸送了一道溫和靈力,續︰「本來晴漫與蓮荷的婚禮倒也算是龍鳳之媒,天作之合,但誰曾想晴漫會被蓮荷身邊丫鬟燕舞迷惑,與她歡好…」雪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這怎麼能怪娘,也許是娘太優秀了,爹爹才不會選她的。」戀舞也是聲音嗚咽,在她認為,她的娘親沒有錯,就算搶了主人夫君也沒錯,畢竟,那是她娘,她最親的人。
「優秀?不錯,在妖族中她是優秀的,她可是妖族聖女啊,妖類本身就魅術無雙,況且你爹又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膿包,不被魅惑倒成怪事了。」雪痕極度氣憤,大聲喝完,竟是不住的咳嗽起來。
「我娘是她的丫鬟,怎麼又會是妖族了,一定是她得不到爹,便妖言惑眾詆毀我娘。」戀舞也是氣得呼呼喘氣,為燕舞辯解。「你娘做我丫鬟是假,嫁給你爹也是假,她的真實目的是想找回被魔主
收走的妖王令,用以重振妖族。」听著雪痕氣得只是咳嗽一時說不出話來,蓮荷趕忙為他梳理後背,接著續道。
「住口,不準你再詆毀我娘。」听到蓮荷開口,戀舞就氣不打一處來,忽的一下喚出寒雪玉雕刺,就要向蓮荷攻擊,借著刺的光亮,眾人相互間倒能看清了,雪痕馬上揮手,一把奪下玉刺,「 」
的一聲,將它捏斷,扔到地上。
「你還想動手,這些年要不是蓮荷照顧你,你說不定過的要比小雪還要悲慘,為了你,蓮荷連花家都不回了,為了你,她竟然甘心做雪家丫鬟,受盡燕舞欺凌仍是笑面應對,你還不知足嗎?」雪痕
忽的站起,抓住戀舞雙臂,搖晃著她大聲悲呼,雪痕都替蓮荷不值。
戀舞沒有言語,她只是哭,不停的哭,看著毀壞的玉刺哭,她不信自己的娘會是妖族派來盜取妖王令的妖,不信蓮荷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會是出于好心,不信連自己的爺爺也會幫著外人,她不知如何
是好,畢竟她還小,況且她也沒有經歷風雪那麼多的磨難,她能做的,只是哭!
萬縷清風,吹送花雪深情,上代恩怨,怎可後世償清?幼小心靈,再難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