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男,你干嘛也跑出來?」花穆嵐把手枕在腦後,優哉游哉地躺在草地上,嘴里餃著根草,斜睨著盤腿坐在她旁邊的男孩兒。
「要你管。」
「哎喲哎喲,你看看你,不要一臉那麼酷的表情嘛。要是想跟姐私奔,那就直說,姐罩著你!」說罷,花穆嵐大笑兩聲,把花正男的頭往下一按,狠狠地揉了揉。
「受不了你了。」花正男拍開她的手,瞟了她一眼,輕笑了兩聲。
花木蘭上面有兩個姐姐,分別名曰花大姐、花蝴蝶,又各長她三歲和一歲。這三個女孩子各有所長,長到如今的歲數也都能擔起家中的擔子,可是無論怎麼說三個孩子都是女子,膝下無子實在是花家父母心頭的大患。終于四年前花母又懷上一胎,生下來又果然是個男孩兒,這可把花家上上下下都高興壞了。可惜這男孩不到半月就夭折了。花母傷心異常,饒是這般強健的體魄,也病了個半年。後來花父請來位舊相識,據傳是為算命的高人。他給花母一算,搖頭嘆道,命里無子啊!!但花母不信邪,就領養了個七歲的男孩,取名為「花正男」。
以上就是花穆嵐死皮賴臉,裝傻裝痴騙得的一點消息。
「你說母老虎她干嘛就領養你,不領養別人哪?」花穆嵐問道,母老虎指的還是花母。
「你知道的。因為是你幫她選的。」花正男說。
「哦,那肯定是因為你長得比較可愛咯∼」花穆嵐輕佻道。頓了一會兒,又說,「我記不得這回事兒,你知道我失憶了,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好吧,雖然失憶是個很爛的借口,但還是勉強夠應付一陣了。說罷她呵呵訕笑了兩聲。
「真的是失憶麼?」花正男轉過臉,睜大眼楮,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盯住花穆嵐,嘴角似笑非笑。
「不然還能是什麼呢。」花穆嵐感到背上一陣寒意直往腦袋上鑽,趕緊把臉別開來。不禁月復誹︰這小鬼什麼意思,難道……他也是穿越來的??
「是嗎。」花正男說著咧嘴笑了起來,一臉天真爛漫。
「哦,我听說啊,」他忽然把臉湊到花穆嵐跟前,「爹娘好像要請道士到家里來呢。」
「誒?這是干什麼?」花穆嵐驀地回過神來,頭一抬,差點撞到花正男。
只見他低著頭陰陰地笑道︰「听說哪,家里最近陰氣重,似乎有妖孽出沒。全家上下人心惶惶,都只盼的趕緊將那孽種除了去了。」
花穆嵐心里不禁「咯 」了一下,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咳咳,是……是嘛。呵呵,我倒是沒感覺到啊。你看家里不一直都挺熱鬧的嘛,怎麼會有妖孽出沒。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對,多疑,顯然是多疑了!」
「哦∼是這樣啊!原來是,多,疑,了啊。」花正男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誒誒誒,你再跟我多說說,這主意是誰出的啊?」
俗話說的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花穆嵐也得模清楚到底是誰對她還這麼不懷好心,還隨隨便便地當她是妖孽,這太不負責了!她哪有妖孽那麼嫵媚……
「這主意啊……」花正男眼楮咕嚕咕嚕轉了好幾圈,「大約是……誒,我也不太清楚。」
不大清楚?!嘿,她花穆嵐是好騙的人麼!花正男這小狐狸告訴她個秘密,又不肯說完,不知道他藏的是什麼鬼心思。看來她得想好對策,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她只好溜之大吉了。
「喂,快看,那邊不是你的高考哥哥嗎?」花正男打斷了她的思考,幸災樂禍地捅了捅她。
「是,是吧?」花穆嵐一下子給他打斷了思路,忽然听到又來了個災星,暗自遺憾今天沒有看黃歷就擅自出門,罪孽罪孽啊!
「那個……我肚子有點餓了,咱們趕緊回家吃飯吧……」她趕緊轉移話題,還裝出一副要餓暈的模樣,企圖爭取花正男渺茫的同情。
他才不領情,恨不得看她出盡洋相,于是立刻擺出一臉的天真爛漫,說實話這臉還真把花穆嵐萌到了一下。他道︰「姐,你在怕麼?打算逃掉麼?」
「沒,怎麼會,才不會呢!瞧你瞎說個什麼勁!」花穆嵐含糊道。卻不禁月復誹——怎麼可能不怕!被拉去相親那天她一陣裝瘋賣傻,不是哈哈大笑就是碎碎念著三字經,還翻來覆去就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最後假借莊周夢蝶,追著只蝴蝶奪門而逃。今天要是踫到高考,還不知道他要用什麼樣同情的眼神鄙視她。她要是一個不小心動了拳頭……事情就不好辦了。
「啊!再不回去要被母老虎罵了!」花正男乘著她慌亂之際,一抬腿溜之大吉。此刻高考與她不過丈余,互相都能看得清楚,她又不像花正男可以倚小賣小,故作不通人情世故,只得留在原地。
這天藍的要命。花穆嵐哀嚎一聲生命多艱辛,然後拍拍,吐掉嘴里的草根,朝著高考的方向假笑道︰「公子好興致,飯後不在家里歇息著,怎麼出來散步了。」
然後她分明看到了高考臉上閃過的驚悚。
「不敢當不敢當,」高考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唯恐會被花穆嵐撲倒在地,「前些日子多有得罪,還請姑娘別放心上。高考不是強人所難之人,經前日一事已明了姑娘的心意不在此,一定不會再糾纏姑娘。」
高考咕嚕咕嚕將早就準備好的話不打一個愣地說了出來。前兩天相了個親,可把他嚇得個半死,那個花穆嵐瘋瘋癲癲的,也不知怎麼會因為溫柔善良,成為了村里著名的「別人家的閨女」。他叫父母回絕了對方之後,又覺得不踏實,擔心那花穆嵐受挫之後,控制不住情緒找他哭爹喊娘來上吊,于是只得先發制人,撇清干系,解釋個清楚。可不巧了,今兒個正好踫上,省得再去花家找人,保不準會受什麼白眼。
「公子真是善解人意,」花穆嵐生怕高考取向不正常,一不小心愛上她,弄得她以後整日都要听到高考二字,勾起悲催往事,于是趕緊順水推舟,「爹娘總是愛操心,怕小女嫁不出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眼一抹黑,只顧亂打亂撞,這……真是讓公子看笑話了。」
「哪里的話。父母總是為子女著想的。昨日家中收到軍貼,說是北方戰事愈發緊張,兵源不足,只得從全國各地招兵,我家就我一支獨苗,雖然高考正是為國效力的好年紀,可是從小就一直讀書,身子又弱,按規矩每家又要出一個男丁,家父就打算親自出征了。誒,他老人家是上了年紀的。」高考如是說到。
花穆嵐不免在心中吐槽︰你就得了吧,你老子是鄉紳,跟上面縣里的縣長又是舊識,怎麼著也輪不到他親自出馬,跟我在這裝清高,有意思麼你。
不過面上,她仍得做出一副溫和的模樣。那日裝瘋賣傻後,鄉里盛傳起,花家最小的女兒得了失心瘋,這話傳到花母耳朵里後,給她氣得喲,就差斷了花穆嵐的水糧去關小黑屋了;花穆嵐雖然再三解釋,她是因為不想嫁給那高考,一時間情急才采取的小伎倆。
可這般話花母又不能向鄉里各位公開說——高家有漢人的血統,對漢文化精通許多,自從皇上推崇起漢文化以來,高家便頗得上面的賞識,在這鄉里的地位不容小覷;花家呢,因為花父當年跟著先帝征戰沙場,立下過不小的戰功,雖告老還了鄉,在這方圓數百里卻還是舉足輕重的。
別說在這小鄉子里了,高家與花家在上面的縣城中也是並稱為「豐縣的文武二家」,兩家的八卦大小事兒,是一直得到縣里的跟蹤報道的。
「等等……」花穆嵐只顧著想自己的事,過了半日才注意到高考說的話,「你說軍貼下來了?」
「是啊,令尊肯定收到了吧。令尊當年的光輝事跡,真是令人熱血沸騰,想當年……」高考自顧自地往下說,花穆嵐的心思卻早已不在這上了。
開始招兵了?終于進入正史了?花木蘭還真有其人啊!雖然說真刀真槍上陣怪危險的,不過一直窩在這陰溝溝里也不是個辦法,老天待我不薄,正好讓我趕上了上陣打仗的時候,這可得好好展示展示花哥當年的霸氣了。
花穆嵐的小算盤已經打得啪啪直響,哪里管得高考又說了什麼,與他匆匆道了別,就哼著小曲往花府晃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