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她的神識越來越清醒,卻怎樣都不敢睜開眼楮,她想要驗證一些東西是假的,只是虛無的夢境與夢醒的邊緣連接了,所以她分辨不清真假。一定是這樣的。那封信——那個長得極像父親的少年——他們都是她思父心切導致的幻想……
四周一直靜悄悄的,她緊揪著的心慢慢地松了,若那是真的,此刻他們一定會形影不離地陪在身邊,害怕她獨自傷心,既然他們安心地留她一人在房內休息,那一定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病痊愈醒來的日子,沒有任何不尋常的事情發生——而夢,總是將人折磨得心力交瘁。
「等她醒了,你好好慢慢的把這事情跟她,我怕她一下子承受不了這麼多。」
韓三笑的聲音突然響起來,燕飛狠狠顫抖了一下,原來他們都在房內,只是沒有人開口說話而已,也不知他們這樣在房間呆了有多久了,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一樣。她緊閉著眼楮,生怕被發現自己已經醒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可能她想知道一些事情,一些當著她的面他們不會說明的事情。
宋令箭冰冷的手撫在了她額上,定是以為她顫抖的動作只是病里的一個反映。
「長痛不如短痛,紙也包不住火。何必延長痛苦。」
「我知道。只是想錯過這個時期,我們剛出鎮回來,夏夏說她那幾日幾乎天天以淚洗面,整日害怕再也見不到我們回來。好不容易有天安穩,繡莊又出了事,還好有夏夏能扶持著,也不用她分心照顧生意——也不知今年是怎麼了,一事接著一茬,沒完沒了了。但這件事情絕非一般,你無法想象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所以還是再等等吧,至少等身子好些了再說。」
「她見過燕錯的,若是醒來問起他,你怎麼交代?」
「她病得糊涂,哪里分得清夢魘跟現實,只要我們都不提,她自然以為是自己的亂夢。燕錯的事情我會處理好,至少以後等用到了,我能保證可以找到他。」
宋令箭突然加重了按在她身上的力氣,隨後只听見她冷聲冰氣地嘲諷道︰「你倒是分外得了解她,什麼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只差沒有親力親為地添衣喂飯了。」
這時韓三笑深吸了口氣,突然岔著氣咳了一聲。只這對燕飛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一聲,換在韓三笑身上發生,卻可以引發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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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進得怎麼樣了?」
——「公子——您讓屬下查的人,應是死了。」
——「說!」黑衣公子凌厲地盯著稟告的人。
——「七日前一少年突然出現鎮上,入住最大酒樓舉杯樓,因長相極似那人,故引得不少人問詢。那少年亦為燕姓,不知從何而來,突然間出現了,目前尚無跡可尋。屬下一直潛伏在酒樓,這少年先是來來回回在繡莊附近尋走,前面兩天似乎已將鎮上所有主街大巷模了個清。第三天抱著一盒骨灰來了此處,將盒中骨灰揮灑見底。第四天開始每日現身繡莊要見主人,但繡莊主人抱羔在身,故而沒能見成。昨天他又去了繡莊,但不知為何神色怪異地出來,回了客棧便沒有再出來。」
——「這少年古怪,為何沒有跟近查探?」黑衣公子冷竣地盯著畢恭畢敬的屬下。
黑衣人抬眼看了主人一眼︰「公子曾交代,不得太過接近,以免暴了行蹤。」
——「繡院里發生了何事?你一點都刺探不了?」
黑衣人見主人隱有怒氣,急于解釋,卻突然岔了氣,控制不住在嘶咳起來。
「十三叔!——是我心急了,不應逼得你如此。」黑衣公子似乎查覺自己失了暗探應有了沉穩無情,眼中閃過自責。
代號十三卻心事重重,猶豫道︰「公子,有件事情不知是屬下心中有異,抑或當真如此,總之這件事情十分怪異。」
「什麼事?」
代號十三按著胸口,再次咳了幾聲︰「屬下這幾天潛伏繡莊,發現幾件怪事。一是繡莊附近似乎還有別的潛伏勢力,而且那股勢力可能遠在屬下之上,好幾次等屬下發現時那力量已經走遠了,似乎在嘲笑屬下的後知後覺。而且這勢力不止一股,但卻不相交集,似乎各自為政,互不打擾,好生奇怪。還有就是,繡莊好像突然籠罩了一股力量。每次屬于潛伏在周圍,總感覺自己後背陰涼,所有的听力與視覺都在慢慢地抽空著,內力更是虛散至極,一動內氣就像是在頂著千百斤的重物,倒力頂得內腑疼痛,但一離開那個地方,便會慢慢恢復——」
「你是說,是有什麼力量在控制你的內氣,以使你發揮不了任何監探的作用?」
代號十三誠恐道︰「屬下並非有意月兌罪,但此事的確如此,只是怕公子像屬下之樣,受內氣反噬之苦。」
此時另一個黑衣人也出了列,小聲驗證道︰「公子,十三所言非虛,屬下也曾有這種感覺,只是屬下駐探的時間沒有十三長,當時只覺得可能是自己練岔了氣,並未放心上。」
黑衣公子陷入了沉思,轉頭問另一個黑衣人︰「十六,你出于江湖,知道這是什麼原因麼?」
十六一直在思索著十三的描述,猶豫半晌,垂頭道︰「屬下求證過後,再明白跟公子稟告。不過按十三兄與十四兄如此道來,那股籠罩的力量應沒有厲害,只要不運內力,就不會受到反噬,傷害就無從談起了。具體此股力量出自何處,屬下得親自去一趟才能明白。」
「我會借一個好時機讓你去一看究竟。十三先退,等侯新的指示。」
「是。」
一陣風吹來,暗枝搖晃,人影已一干二淨。
「你被發現了。」原子里傳出一個輕弱的男聲,不帶感情色彩。、
「那又怎樣?這幾個小兵將,根本追蹤不到我。不過那人說得沒錯,那個地方越來越奇怪,他說得苦頭我也吃過,現在還不敢運力,怕傷及內腑。
「听到什麼沒有?」原子中突然現了一個黑影,長瘦俊雅,正是那眸凝深深的男黑衣人。
「那少年去繡院是為了送一封信,少年名叫燕錯,而那封信是他已故的父親寫給燕飛的絕筆信。」
「燕錯?」男黑衣人正視著女黑衣人驕傲得意的大眼楮沉思。
女黑衣人陰冷地笑了︰「沒錯,這件事情好玩極了,你知道這少年的父親叫什麼名字麼?」
男黑衣人目光冰冷地盯著她。
「他父親的名字,也叫燕沖正!」
男黑衣人凝緊的目光突然擴散了,像一個被浪花打碎的海平面。
「有一件事情更好玩————喂?!人呢?我還沒有說完!」
陰風陣陣,嗚咽宛哭,沒有人听見一聲聲悲涼的哀嘆來自哪里,或許來自不甘的黃泉路上,這片陰氣沖天的邪地,正是一切陰惡勢力的攏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