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病了?」听得出來,宋令箭的聲音帶著驚訝,仿佛韓三笑命里不該生病一樣。
「不知道,莫名的胸口發涼。可能是被你嚇的。」
「少管點閑事,你的命會長一點。」
「那你一定會長生不老的——得,我不跟你爭了,你太沒品,動不動就生氣。我問你一件事情,最近你打獵的時候有見著項武沒有?」
宋令箭轉過身收拾著針囊,漫不經心道︰「沒注意。」
韓三笑忍不住又咳了一聲,宋令箭飛快地轉身盯著他,語氣沖撞道︰「你干什麼?」
韓三笑皺著眉頭反問︰「我干什麼了?」
宋令箭凶狠地看著四周,似乎虛空之中有什麼讓她怨恨的東西,然後冷冰冰地盯著韓三笑︰「你想刺探什麼?」
韓三笑語聲充滿嘲諷︰「若是可以,我還真想听听看看天底下最心冷的人會不會也說謊。」
宋令箭冷笑︰「我何必說謊。倒是你,要為別人建造起一個謊言圍成的王國。不過也是,最會分辨真偽的人,往往都是最能以假亂真的人。」
「宋令箭,你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樣到底有什麼意思?!」韓三笑突然勃然大怒。
「有意思,有意思極了!」宋令箭也是語聲凌厲。
「你就非得讓她撐到撐不下去為止才開心嗎?就算全天下都與你為敵,但唯有她不會是你的敵人,你就真的要強硬到底,刺得每個人都不得安生你才高興?!」
「韓三笑!」
「你——」
「除非燕錯沒有了,除非你再變出一個活的燕沖正,否則到最後一切還是要面對。韓三笑,你真的以為你是萬能的?」
「凡事都有步屬,我就覺得你正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推到死地!你看看,你看看,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等著親人回家的女子,你想她能夠承受多少的意外與打擊,你想她是不為所動的鐵石心腸嗎?!」
死寂般的安靜。
過了很久,衣衫輕動。
宋令箭輕淡的語聲里帶著不屑的笑意︰「方才那句話你只說了一半。若是全天下與我為敵,她會不會是我的敵人我不知道,但你韓三笑絕對是第一個與我為敵的人!」
「蹦」的巨大一陣關門聲。房里靜寂沉悶。
「不知所謂的女人!」靜了一會兒,韓三笑突然低罵了一句。
燕飛輕輕轉過身子,背對著房間的一切,她已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洶涌而出的劇痛,就像刀子一樣反復割著。眼淚成流。
韓三笑走近了她,不知道將什麼東西戴在了她脖子上,他輕輕將手放在她頭上,緩慢地撫了撫,嘆了口氣,離開了。
燕飛緊閉著雙眼,顫抖的眼皮下醞釀著一場倒空心肺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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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結賬。」
小驢應和著跑到櫃後,看到正是從尾紫七號房出來的燕錯。
「客官找到要找的人了麼?」小驢沒翻賬本,只是認真地盯著他,盯著他臉上的每道與歲月逝去的那張臉極為雷同的輪廓。
燕錯微微冷笑了下,他的冷笑里帶著更多不屑與自嘲,帶著雙肩微微一抖,算是一個回答︰「少多銀子?」
小驢笑了,深邃的眸子亮晶晶的︰「客官的房錢已經有人墊付了,那人還說,客官想住多久都可以,房錢直接從他賬上劃便是。」
燕錯挑了挑眉︰「誰?」
小驢還是笑︰「這就不好說了。那人與掌櫃的相熟,也是掌櫃的吩咐下來的。」
燕錯轉頭看了看,他突然發覺自己在這里住了好幾天,從來沒見過這家大酒樓的掌櫃的,從跑堂帶客,到結賬,一手都由這個叫小驢的少年操辦的。
「那飯錢呢?」燕錯認真地問了一句。
小驢笑︰「自然也是一起算上了。客官若是沒找到人,更或者是想找的人不在鎮上,也可當是觀光瀏覽,在這兒多住幾天轉轉,雖然咱們鎮不比大都城,但此處風景絕無勝有。」
燕錯冷冷一笑︰「這鎮不光是風景絕勝,鎮上的人更是好客異常,竟然還有不相干的好心人出錢請吃請住。既然那位仁善家好心好意,我若拒受豈不是不識好歹?」
小驢交握著雙手,恭敬地應和笑道︰「就是就是,說得對極了。」
燕錯看了看四周,似乎要在隱形中找出那個多管閑事的好心人︰「那先上桌好菜,再好好看看這處絕勝風景。」
小驢還是微微笑,一直微微笑,似乎對什麼事情都不會覺得驚訝,也不會有自己的大是大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