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燈光和徐嘉惠的心情同樣暗淡,他沉默地看著郝京妮整理高速公路上的收費單據。自從兩人異地戀以來,不知何時,收集往來票據已成了習慣,不光有來回車費,還有電話費快遞費等等,保存票據的原因並非記賬,只是想記住兩人在一起的點滴。
他接過郝京妮手中的收費單據,將它放在一個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里,上面寫著「北京——上海」。
這樣的票據,還要收集多少張?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真的把吉普車賣了?」徐嘉惠封好文件袋後問她。郝京妮點點頭。
他知道那輛破吉普是郝京妮的寶貝,她賣掉車可見一時半會兒不打算回家了。能天天見到戀人自然是高興事,可如今媽吵著鬧著要自己和郝京妮分手,真是兩難。徐嘉惠在心里嘆了口氣。
再看看郝京妮,來上海沒幾天,人就瘦了一圈,眼圈都發黑了。徐嘉惠心疼地勸她先回北京再說。不料她堅定地搖搖頭︰「我要走,也得等你媽媽的身體好了再走吧!我現在走算什麼東西啊!像是我把你媽媽給氣病了……」
徐嘉惠忙解釋自己不是這意思,只是因為媽正在火頭上,何必往槍口上撞,等媽氣消了病好了,再慢慢做工作也不遲。再說郝京妮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也沒時間陪她,不論怎樣都不合適。被他好言好語地勸了一通,郝京妮慢慢回心轉意。她善解人意地要徐嘉惠先回家,別讓楊曼莉擔心。
依依不舍地分別後,徐嘉惠在深夜回到了家,楊曼莉已安然熟睡,幾口老鐘此起彼伏地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
隔天一大早,徐嘉惠就去醫院給楊曼莉拿藥,沒多久郝京妮便按響了徐家的門鈴。
她手里抱著個大紙盒,在劉媽和楊曼莉驚訝的眼神里,邊打招呼邊往里走︰「阿姨,女乃女乃,我進來說吧?這東西可不輕!」
「阿姨,您說巧吧,我正要去機場呢,一開門就收到了快遞,我爸讓人從北京快遞來的氧氣機,我姥爺以前也有心髒病,他在家就用這氧氣瓶吸氧,特管用!」郝京妮一面麻利地拆開紙盒,一面示範如何操作,「阿姨,我幫你調啊,要灌點兒水,我倒水去!」
看著郝京妮風風火火地進了門,又風風火火地奔進衛生間倒水,楊曼莉和劉媽都傻了。這幾天都沒給她好臉子看,怎麼還好意思過來?楊曼莉納悶。劉媽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嘉惠讓她過來的?這姑娘也是好心哦。」楊曼莉不動聲色地抿緊了嘴唇。
給氧氣瓶倒好水後,郝京妮插上電源,瓶里的水突突地冒起了泡泡。
「阿姨,您看好了,電源插好,水倒好,開關一按,然後把鼻塞往鼻腔里一放,氧氣就來了!」郝京妮一番比比畫畫,說著就拿起塞子往楊曼莉鼻子塞。
楊曼莉一愣,攔著她的手︰「你姥爺——他人呢?」她見這氧氣機是舊的,頓時生疑。
「走了……您不會介意吧?這是他生前用過的。」郝京妮並不打算隱瞞。
什麼!」楊曼莉臉色一變,仿佛躲避瘟疫一樣連連後退,,迅速拉掉了氧氣機電源。
見楊曼莉不悅,郝京妮忙賠笑︰「阿姨,您是不是嫌棄啊?我姥爺雖然用過,但我給您消了毒。舊是舊了點兒,可管用,等我買到新的,一定給您帶來。」
楊曼莉一面拿紙巾擦拭踫過氧氣瓶的皮膚,一面冷冰冰道︰「郝小姐,我沒請你來我家里,也沒請你給我弄這個東西。」
沒料到又把楊曼莉給得罪了,郝京妮急著解釋︰「可這玩意兒管用!真的,心髒病的人吸氧好啊!我一時心急也沒想那麼多,我怎麼會害您呢?我是嘉惠的女朋友啊,我擔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