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他和郝京妮相遇的地方。
那是一個下著驟雨的白天,他正抱著裝電腦的盒子匆匆趕路,一輛吉普車「唰」地停在他身邊。車窗搖下,露出一個女孩的臉。
「嗨,去哪兒?」她大大咧咧地問。「我不認識你吧?」徐嘉惠莫名其妙。「當然不認識!」女孩呵呵一笑,竟開著車跟了過來。「你有三十塊錢麼?」她指指不遠處的加油站,「我忘帶錢了,你給我三十塊錢,我加點小油,然後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兒!咱誰都不虧!」
徐嘉惠笑了笑︰「我不上陌生人的車。」那女孩也笑了,反問︰「怕我非禮你啊?」他細細打量這個女孩,雖不是很漂亮,卻有著一種可愛的活力,使人很想親近。就給了女孩三十塊錢。
女孩加好油後,要徐嘉惠上車送他一程。徐嘉惠笑著上了車,要她在剛才攔住自己的地方停下,原來在女孩攔住他前,徐嘉惠已到了目的地。
「喂,晚上一塊兒K歌吧?」女孩過意不去,叫住了他,「要不我請你消夜?打游戲也行。」徐嘉惠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那我得還你錢啊,我郝京妮不欠人情啊!」女孩急了,聲音也提高幾分。他慢慢回頭,看著她︰「我叫徐嘉惠。」
回想當初邂逅的場景,徐嘉惠有些難過,他思索片刻,還是回到了郝京妮家里。
見女婿回來,牛一蓓忙安慰,說郝建國心煩意亂才會和他吵,都是自己一開始就不該去找張北雁。徐嘉惠很善解人意,說自己也就一下子不開心,現在沒事了。他見郝建國不在,原來郝建國大發雷霆後,也出去轉悠了。牛一蓓又告訴徐嘉惠,剛才京妮來了電話,說自己在火車上呢。等京妮回來了,一五一十跟她說明白了,咱一家人還是好好地過。徐嘉惠點點頭,去睡了。
在外面轉了一圈的郝建國,回家後就忙著給郝京妮寫信。一來張北雁的事千頭萬緒怕講不清楚,二來自己性子又急表達能力差,他干脆把要講的話寫下來。
牛一蓓給他倒上茶,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京妮知道自己不是她媽了,會不會一下子生分了啊?郝建國勸她別胡思亂想,讓她先睡。
郝京妮在夜色里上了火車,她的表情游離散亂,如同一個木偶般靠在床上,一動不動。
「嗨,你好!」忽然有人和她打招呼。她看了一眼,記起這人是自己來上海結婚時,在打開水處遇上的男子。那時候,她多麼無憂無慮……
郝京妮向他點點頭,又將目光投向遠處。
「我叫陶詞。」那人自我介紹道,將行李放在她對面的臥鋪上,利索地擺好茶杯和電腦,隨手放下頸套,腰托,耳機,拖鞋。忙忙碌碌後,他回頭看郝京妮,竟跟原來的姿勢一樣,一動不動。
「出差還是旅行?」他問郝京妮。
「都不是。」
「那喝茶還是咖啡?」
「都不要。」
這個臥鋪包廂里,只有郝京妮和陶詞兩個人。陶詞看著電腦,時不時瞟一眼一動不動的郝京妮,他有些擔心這個神色有異的女人了。
十一點鐘後,陶詞向郝京妮道了晚安,倒頭睡下。郝京妮依舊眼楮直直地看著窗外。陶詞想說什麼,可又沉默了。黑暗里,火車站的轟鳴聲響起,過站的路燈光線映著郝京妮的臉。
郝京妮的臉上滿是淚水。驚訝之余,陶詞拿起一包餐巾紙,輕輕放到她的面前。她還是不說話,甚至動也不動,好像靈魂已經從她一動不動的身體中抽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