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邵永浩所料,木槿的宿舍每個房間都黑著燈,她沒有回來。一定是木槿猜到了邵永浩相完親還會過來,就故意回避他,吃完飯跟著父母回家了。
看來只有等到明天,早晨上班之後才能找到木槿,或者中午下班以後單獨約她到外面吃飯,到那個時候,他可以把什麼都解釋清楚,同時還要向她明確表白自己的心跡。可是,今天晚上怎麼熬過去呢?
到她房間客廳里去坐一會也好。就在他和木槿每天晚上坐在一起看電視、打游戲和聊天的沙發上,再撥幾遍她的號碼,說不定她已經開了機,正等著他來找挨罵呢。
邵永浩掏出鑰匙去開木槿的房門,轉了一下卻沒有打開。慌亂中找錯鑰匙了?他撥出鑰匙來仔細地看了看,沒錯,就是這一把鑰匙。木槿住在一樓,劉衛建特意給她換了一套又好看又結實的高檔防盜門,鑰匙都很特別,黑色的鑰匙把上好象托個根大金條。
開了幾次沒打開房門,邵永浩苦笑一下明白過來,木槿從房門里面把門閂關上了。這麼說木槿已經回來了,但是不想見他。邵永浩輕輕地敲了幾下門,屋里自然是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他知道木槿是故意的,但是也不能使勁地敲門,左鄰右舍听見了像什麼話呢,要是踫巧被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自己是個急于上門求歡的騙子。
邵永浩邁著沉重的腳步,很不甘心地往樓上走著回自己的宿舍,他又模出手機,這次木槿已經開機了,卻是在通話中。邵永浩一遍又一遍地撥著,木槿的通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他在和誰打電話呢?邵永浩腦子里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名字,他知道是誰了!
是的,邵永浩猜得沒錯,木槿正抱著電話,像抱著救命稻草一樣對楊向東嗚嗚地哭。
晚飯後眾人散去,木槿對爸爸媽媽說,她要回宿舍,免得耽誤明天早晨上班。她知道回家以後自己再也沒有一絲力氣扮演乖乖女的角色了,她需要回到屬于自己的小天地,避開父母去療傷止痛。
夜晚的天空上沒有月亮,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間閃著窗玻璃上清冷的霜。冬天說來就來了。偶爾有車駛過空蕩蕩的街頭,四周安靜,冬夜的城市越發顯得空闊巨大,像一個中世紀的村莊。
木槿進門後沒有開燈,她不想讓邵永浩知道自己回來了,為了防止他來踫運氣,木槿特意又拉上了門閂。簡單洗刷之後她鑽進被窩撥通了楊向東的電話。剛听到楊向東叫出個木字,木槿就嗚地哭了︰「向東大哥,我要和你在一起!」
楊向東听到這句話心里撲通一跳。木槿和邵永浩又鬧別扭了嗎?听口氣兩個人這次鬧得不輕啊。楊向東習慣了木槿向他發牢騷哭鬧,但是牽扯到邵永浩,總歸不是長久之計。他含糊地應道︰「啊,木槿,有什麼事你說。」
「我要和你在一起。」木槿重復道,「明天上午我就去長樂縣找你。」
楊向東確實很為難︰「明天上午我還有個會啊,木槿,有什麼事電話上不能說嗎,你是不是又和永浩吵架了啊?」
「以後不要再對我提到這個人!」木槿听到永浩兩個字就炸了。她嗚嗚地哭起來,哭了半天才說,她不想活了,她總是陷在愛情的煩惱里不知何去何從,每次有了一線明確的方向時,就冷不丁地遭遇一下迎頭痛擊。說著,她心里被一股又酸又累的柔情攫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那麼浮躁,一顆不安分的心總是在兩個男人之間飄來飄去,永遠找不到一個固定而安全的地方停留,她只能像一顆老鼠,不停地從一個地方竄到另一個地方。現在,她相信只有楊向東,他才是世界上那個永遠不會故意傷害她的人。
「那這樣吧,明天上午我派司機過去接你,等我開完會,中午我和你一起吃飯,有什麼事我們當面說,你現在先好好休息,好嗎?」楊向東一邊說著,頭都大了。
木槿和楊向東打完電話,吃了幾片安眠藥,塞上耳機听手機里的《此情可待》。睡眠像長著小翅膀的影子飛來飛去,她始終毫無睡意。進臥室後她連床頭燈也沒開,深灰色的黑暗像潮水一樣浸泡著她孱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開始浮腫,整個人似乎很重,又仿佛很輕。藥物漸漸地開始發揮作用,木槿卻還是睡不著,只有那種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幻覺,似夢似真之間,她開始懷疑自己已經是死人還是繼續當活人。只是眼楮還能繼續大睜著看屋頂,看四周無盡的黑暗。
躺在黑暗的中心像個活死人,木槿擔心自己會大睜著眼楮死掉,她盼著天快點亮,要不然她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