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正午,天氣出奇的炎熱。火辣辣的陽光透過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毫無保留的灑在阿里高原,將札布讓這座古老的都城照的慘白耀眼。一撥又一撥熱浪夾雜著飄散在空中的塵土撲進口中,令人有種窒息的難耐。
依然是那座幽深的囚牢。因為囚室深深開在山洞里,再加上厚厚的鐵門阻隔了溫度,呆在里面竟會感到陣陣陰冷。
自從被拖回到這里之後,拉姆的手腳均已被粗重的鐵鏈鎖死,整個人懸吊在半空中。
身上的疼痛一陣緊過一陣,卻連蜷縮在一起緩解痛苦都無法做到。可是她卻顯得比之前更加安靜了,安靜得連一聲申吟都沒有。腦海中不斷閃過的,全是那位將軍最後說過的話。
「……殿下有令……一棍打死太便宜了她……等王子凱旋親手處死……」
親手處死……親手處死……親手處死……
原來,他恨自己竟恨到了這般地步!恨到一定要手刃了自己才肯出氣啊。可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在藏地,幾乎人人身上都帶著藏刀,難道僅憑那樣一把小小的匕首就能認定叛國弒君嗎?至于那瓶毒藥,拉姆到現在都不知道見血封喉究竟是什麼東西。本以為王子認出了自己就是當年的白吉拉姆便能夠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就會重新思考整件事,可為什麼還會是這樣的結果?
頸上的黃金雞心項墜從打爛的衣領間滑出,晃動間牽扯了身上的傷口,拉姆卻只是慘然一笑。
原來當年的贈予不過就是最平常的賞賜,原來從始至終,那個叫扎巴德的男人都沒有對自己有過一絲一毫的在意。而自己多年的牽掛,不過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一廂情願罷了。
門外,好像有人在走動。
「啪……」的一聲輕響,額頭上傳來的疼痛打亂了思緒。抬眸,只見幾個約莫七八歲大小的孩子站在門外沖著自己呲牙裂目的做著鬼臉。
「奸細!」
「叛國賊!」
刺耳的謾罵將心扎得生疼。眼看著又一顆小石子飛過來,拉姆卻沒有辦法躲閃,只能由著那東西再次砸到了自己臉頰上。
「啊……」
一聲申吟帶起一片肆無忌憚的大笑。
「喂,丑八怪。」
丑八怪?他們是在叫自己嗎?一聲無奈的輕嘆,自己現在遍體鱗傷,早已不復當初讓阿爸阿媽驕傲的容貌,不是丑八怪又是什麼?
「喂,丑八怪,說句話。」
「我們在喊你沒听到嗎?」
……
孩子們沒完沒了的在耳邊吆喝,拉姆干脆閉上眼楮不去理會。
畢竟只是一群孩子,無論解釋還是爭論都沒什麼必要。
然而現實,不會因為拉姆的忍氣吞聲就有絲毫的好轉,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遠遠超出了拉姆的預料。柔弱的女子十九年來,第一次真真的感受到,那本應善良的人性中,到底還是潛藏著一道,令人遍體生寒的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