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窯洞中,添了牛糞餅的火爐里燃著淡藍色的火苗,索朗佔堆又將酥油燈的燈芯捻了捻,讓屋子里顯得更加明亮通透。
拉姆躺在寬敞舒適的大床上,口中含著清涼的止痛藥粉,身上蓋著厚厚軟軟的羊毛毯,外面肆虐的風雪此時再與她無關。
寂靜中,困意悄然襲來。
在紫雲宮為奴的這幾日,拉姆每天起早貪黑的勞作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現在終于沒有人再逼著她守夜、逼著她暖腳、逼著她為酥油燈添油……更不用擔心打盹兒的時候會有人用發簪突然戳在自己身上……輕輕磕上眼皮,就連屋子里還晃動著一個男人的身影也絲毫沒有讓她感到局促不安。不一會兒功夫,三魂七魄就「飛離」了身體。
睡夢中,仿佛又回到了家鄉,回到了那座名叫香孜的美麗的古城。
窯洞前後,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每到春天,悠長的山谷間總會開滿美麗的格桑花,襯著那漫山遍野青蔥的綠草,成片成片扎堆兒怒放的高原杜鵑……還有山頂的雪峰融化後,順流而下的溪水,喝上一口,清冽甘甜……
某一個溫暖的午後,牽著阿爸阿媽的手悠閑地散步在明澈瀲灩的小河邊,自己總是會一路摘上一大捧鮮花,由阿媽將它們分成一小朵一小朵插進自己烏黑的發辮。剩下的,再把它們帶回家,把那些鮮艷的花瓣撕下來泡在銀碗中,擺在窗台上。
阿爸,阿媽,如果你們還在,該有多好。
「……恩……恩……」
「拉姆……」
耳邊響起一聲溫柔的輕喚,粗糙炙熱的大手撫在臉上,為自己拭去眼角淌出的淚水。
眼皮微微顫了一下,睜開雙眼,索朗佔堆高大魁梧的身體竟還守在床邊。
「怎麼了?傷口痛?」見拉姆不說話卻一直流淚,索朗佔堆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嘴里的止痛藥粉還有嗎?要不要再含一點?」
「大哥……」
費力的一聲呼喚,卻再也克制不住淚水如潮般泛濫。拉姆抓起被子蒙在頭上,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中,悲戚的嗚咽著,身體卻很快被一雙堅實的臂膀抱起,緊緊擁住。
「拉姆,想哭就大聲哭出來,這樣憋著會生病的。」
頭上的被子被一把掀去,男人輕柔的整理著女人的頭發,他的懷抱竟是那樣的堅毅、溫暖,就像個久違的親人。
「大哥,剛剛……我夢到了阿爸阿媽……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還活著?」
半晌的沉默,索朗佔堆喉結微微顫動著,眼圈亦有些泛紅,「傻丫頭,過去的就不要再想了。如果睡不著,就起來吃點東西。你這幾天一定沒好好吃過東西吧?」
說著,男人將一個枕頭墊在拉姆身後讓她半靠半坐著,自己轉身朝火爐邊走去。
那火爐上面,是在拉姆睡覺的時候就煮著的青稞牛肉粥,此時早已經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伴著那誘人的聲音,是陣陣香噴噴的味道撲鼻而來。
看著眼前忙碌的背影,拉姆胸腔里始終激蕩著一股闊別已久的感動甚至是甜蜜。自從家破人亡,她已經不敢奢望還能被別人這樣悉心的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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