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不合常理地先開口，她說，「那我們這就把學位定下來吧，」怕人家懷疑她有要炸學校的動機，派蕭小做內應的嫌疑似的，解釋說，「反正就離你們學校近了。」
怪怪的。
林小米卻沒有察覺絲毫不對勁。
劉翠推搡了一下蕭小。
蕭小抬起眼皮，瞥了媽媽一眼，咬著嘴唇，沒有動。
劉翠急忙掩飾︰「這孩子，她爸爸給了錢的，她不舍得交，就是怕家里花錢，不曉得不讀書就沒出息。」嘿嘿干笑兩聲，把蕭小拖到一邊，遠遠的，說了什麼，又敲了幾下蕭小的腦袋。然後走回來，對招生辦主任說，「那到擺攤的地方給這個老師交，行不？」
招生辦主任懶得理，轉身走開，同時丟下話，說︰「隨你。」
校車的尾煙蓋住招生辦主任特地轉身朝那遠去的一行人白眼。要是排順序的話，那白眼先是送給林小米，再接著才是劉翠，當然，也波及了小女孩，因為她是劉翠的女兒。
小米第一次開收據，一點也不敢含糊，仔仔細細地簽了收款人項目的名字。收下紅彤彤的三百塊錢，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按按，它的存在，讓小米很開心。第一個的突破和經驗，小米把它記在記事本上，打發時間。
夜，套上一襲爬滿了虱子的黑色華麗長袍。
校車來接小米的時候，已經滿車是人，大家不知道怎麼知道的，有羨慕，有妒忌，爭向小林老師賀喜，也順便要小林老師如果招夠了五個學生，多余的就分給自己，然後另一個老師抗議︰「不行，要給我！」又另一個老師反對︰「那怎麼行，你已經兩個了，我的零蛋還沒吃完呢？」
這樣的爭吵，只是為了逗笑大家，沒有實際意義。
林小米也呵呵，天真地笑。
招到學生的老師都像公雞一樣，高昂著雞冠，挺起胸脯，走進了財務室。沒招到學生的老師像丟了魂似的，低頭，眼光掘地找棲所，聳不直垮下去的肩頭，鑽進飯堂。
小米第二個交錢和收據。
早過了青春期，卻滿臉青春痘的財務接過小米手里的錢，一模，止住了，看了看小林老師，問，「這是學生家長給的錢？」
小米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不明白財務為什麼要問這個顯然隱藏了下文的問題，肯定地回答︰「是啊！」
財務說︰「這錢，我不能收，你給誰收的錢，拿回去還給誰，把開給她的收據拿回來。」
有什麼不對勁？小米迷惑又害怕，問︰「怎麼啦？」
財務把錢放到驗鈔機上，就听到一個非常權威的聲音說︰「這是假鈔。」連說了三聲。這台老驗鈔機沒事喜歡嚷嚷，沒少遭敲腦殼，但這個傍晚，它是鐵著心要證明自己並非真的愚，而是大智若愚，平日里的愚弄是善意為民辦教師們解壓！再放錢進來，還是那句話「這是假鈔。」
老師們像潮水一邊圍涌過來。
林小米身處漩渦中間。
頃刻間，財務室前所未有的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