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你馬上去準備狩獵的行裝!」
沈不遇在柳茹蘭房內來回踱步,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之情。他如此叮囑了一番,又不禁仰頭長嘆,「事情比預料的好,真沒想到!」
柳茹蘭也是一臉喜色。她明白老爺招個養女實是為了與皇家聯姻。休休進宮,她忐忑不安了半天,這會兒也笑道︰「三皇子平日驕橫,冷漠得很,今日倒待見咱家休休。」
「璞玉渾金啊,玉不雕不成器,好好教必是一塊好玉。」沈不遇想起梁帝的話,喜滋滋道,「三皇子吃慣了山珍海味,定是膩透。來點野菜粗糧,他便會感覺新鮮,自然體會一種別樣的味道。」
怪不得休休裝扮濃了,老爺會火冒三丈。柳茹蘭恍然大悟,對老爺的深思熟慮愈發的折服。沈不遇臨走時,還不忘關照一句,「明日晌午喚休休一塊吃飯。她入住萏辛院耽擱了,不能老是讓她一個人吃悶飯。」
第二日午時,休休早先去了柳茹蘭的院子。柳茹蘭親自拉著休休的手進了小廳堂,里面紫檀桌上早已備好精致的飯菜。沈不遇還未到,休休自然不敢坐。她從小愛在天際家蹭飯,和三個姐姐搶凳子坐,天際總會把最好的位置讓給她。盡管如此,休休也听倪秀娥說過,官宦家最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吃飯要一點一點地慢慢用完。
柳茹蘭的獨子沈欣楊也來陪坐。初進相府的時候,休休並未注意上他。今日見他長得斯文,想起他的女乃娘就是倪秀娥,只比天際小了一二歲,不由朝他友好地笑了笑。沈欣楊長得細皮女敕肉的,見了生人會害羞,何況是這般秀氣的妹妹,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沈不遇進府邸比平日晚了,柳茹蘭去府門迎接。小廳堂里少了人,沈欣楊這才期期艾艾地說話道︰「我娘和大娘他們不在一塊兒吃,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聚一聚。「
休休想,大戶人家人多嘴雜,自是這般講究。以前自己家也就三個人,母親很少和他們同桌吃飯,大概是看慣了相府的排場,不屑于父親的一身泥灰吧。如此一想,輕聲問︰「府里可還有當了至少十五年的老佣?」
「福叔是府里最年長的了。也沒見當了這麼長的佣人。」
沈欣楊見休休一臉失望,也不好細問,又道︰「西院有雜工,沒準有年紀大的,我幫你打听。」
「吃完飯若沒事,你帶我過去就是。」休休重新綻開笑容。
說話間,院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幾乎同時站起,只見沈不遇低著頭快步進來,月兌下烏紗帽才邁進門檻,腳下一絆差點跌倒。柳茹蘭跟在後面上前扶住他,軟聲道︰「老爺,慢點。」
沈不遇抬頭看見休休,將烏紗帽交給隨侍的福叔,神色又變得一如既往的平靜,道︰「宮里耽擱了些時辰。都坐吧,難得一起吃頓飯。」
吃飯的時候,休休安靜地坐在最下首,听著沈不遇與柳茹蘭說話。那些事她似懂非懂,只略略听進去幾句。大概是西魏恭帝被弒,宇文氏篡奪政權建立北周,此事傳到梁朝,朝廷內外自是一片嘩然。
「我朝向來受控于西魏,如今換了個北周,宇文氏貪殘恣縱、蠢政害民,我朝是凶是吉難以預料。穆氏一族暗地與宇文氏通好,政局波譎雲詭,到如今更是激烈。」
沈不遇這些話是說給小兒子听的,沈欣楊用筷子撥著飯粒,低頭不語。沈不遇最後用訓導的口吻說︰「父親處在其中正當浪頭,你的兩位兄長好歹當了官,能助父親一臂之力。明年開春考試你也出息點,朝政要是交到穆氏手中,全家的命也就休矣。」
沈欣楊犯難似地嘀咕道︰「論做官,孩兒遠遠不及兩位大哥。再說,蓉妃娘娘和三皇子是沈家的人,皇上早晚會把朝政交給三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