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果見眾宮人在扎營野炊,一排案美食佳釀已經擺置就緒。搭起的鍋灶有蒸麥面的,有炖骨頭湯的,清風送來縷縷酒肉香。懿真和休休去了一處剛搭好的鍋灶前,秋月喚人抱來一大堆木柴,休休會意生火燒水。
懿真見紅木盆里已經備滿了清水,卷起袖管想洗手,秋月早有防備,驀地喊道︰「別動!這是煮湯用的,不是用來洗手的!」
旁邊有兩宮女吃吃地笑。懿真紅了臉,眉峰一挑,「那我要洗手呢?」
「湖里有的是清水,鄭小姐可以洗個痛快。」秋月緩緩回道。
懿真眼梢處掠過一抹陰鷙,克制了不說話,甩袖便走。這一去沒再出現,尋找過去的宮女回來說,懿真小姐托辭頭暈腿沉很是疲憊,已經入帳內歇息去了。
「我就知道她不會來。」秋月冷哼一聲。
煮了大約一個時辰,湯水咕咕冒著女乃黃色的泡沫,牛骨湯的香味撲鼻。休休將翠綠細女敕的睫葉放進湯里,一直沉默地看著她的秋月問道︰「你放這些碎葉做什麼?」
休休笑著解釋道︰「這是香荽。些許碎葉入湯,能解牛羊之腥羶,喝起來更鮮美。我爹教過我這個。」
秋月恍悟地點點頭,見休休濃密的長睫下安靜無波,便又問︰「听說宰相大人是你的義父,那你自己的爹呢?他是做什麼的?」
提起父親,休休臉色黯淡下來,但她還是老實說道︰「我爹他是幫人做活的,後來出了意外,從高牆摔下來去世了……」
秋月不再問,她對休休的態度與懿真截然不同。在她眼里,懿真出身名門,嬌氣又傲慢,她視其為最大對手;而這位出自鄉野的沈休休,一身的俗氣,與她構不成任何威脅。何況三皇子向來對沈大人有成見,她知道。
秋寒日短,天色很快暗下來,明月閃現在西天。狩獵場上風燈高挑,晚風徐徐,這個時候,蕭氏兄弟他們回來了。
這次狩獵頗豐,果然獵殺一頭花豹。場子上熱鬧異常,眾人圍著獵物品頭論足,不時傳來快意的嘖嘖稱奇聲。懿真聞听三皇子已經回來,跑出帳外看了幾眼,拉住蕭灝不滿道︰「你不是說找機會讓我接觸三皇子嗎?沒想到扔下我不管了。」
蕭灝一臉歉意,悄聲說︰「狩獵畢竟是男人的事,三哥不會讓女人插手。今晚讓他多飲幾杯,你趁機可以和他多說話。」
懿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晚膳後,眾人散盡,湖風掠過,四周便是一片清幽。蕭巋開懷豪飲了幾杯,想是有些酣醉,便由秋月扶著進自己的帳內去了。休休正自注視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卻听身後輕緩的踩草聲。回頭一看,卻是蕭灝背著手,烏黑的眸子定定地望住她。
休休怯怯地笑了笑。蕭灝的眸子深處就有了火光閃爍,對休休說︰「今晚的牛骨頭湯好喝,听說是你做的?」
「還有秋月姑娘幫我一起做的。」休休認真說道。
「好,是我說錯了,是你和秋月共同做的。」蕭灝忍不住笑起來,一絲一絲的歡喜從心里無法抑制地滲出來,「你會騎馬射箭嗎?」
「我什麼都不會。」休休老實回答他。
蕭灝有點失望,不過他很快轉過話題,道︰「今日很開心,我們翻了兩座山。對了,你想不想听我們是怎樣捕捉到花豹的?走,我們去湖邊,我講給你听。」
他下意識地去抓休休的手,休休膽怯地縮了回去。蕭灝並不在意,他也是羞澀地笑了一笑,因為他心里還是很高興的——這位沈小姐肯接受和他一起漫步。休休也是亮著少女清澈靈動的眼楮,她忘掉了拘謹,覺得四皇子似熟悉又親切的,她喜歡听他講他們獵豹的經歷,更喜歡這夜里的湖景,寧靜而神秘。
湖風掠過,波光如鏡,濯明月于漣漪,不遠處還有悠揚的笛聲,身邊還有娓娓而談的秀逸少年。這一切,對十五歲的休休來說,充滿了新鮮與神奇。
正當兩人沉浸在這片良辰美景之中,有位宮女呼哧呼哧地跑來,很慌亂地稟報道,懿真和秋月打起來了。
蕭灝和休休吃驚地對視了一下,兩人撒腿就往蕭巋的營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