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華山眾人都一陣騷動。
李兆靜道︰「華山紫薇功是只有掌門才能練的武功,歷來是前任掌門傳給後任掌門,決不傳給第二個人。龍壁師佷尚沒有執掌華山派,為何將此功傳給他?」
裴兆清道︰「早在雲台大會上,我便已宣布我退位後由龍壁接掌華山,當時四院院主可都是認可的。既然他已是下任掌門的人選,我傳他紫薇功又有何不可?」
姜兆昌道︰「雲台大會才不過區區數月,我看龍壁師佷所使的功夫絕不是只學了幾個月這麼簡單吧,沒個三五年工夫可不一定練得出來的。師兄,你恐怕在雲台大會之前就早已將紫薇功傳授給他了吧。」
裴兆清道︰「這個無需你管,咱們說好的四院比武,勝者為掌門。龍壁用華山派的武功擊敗了趙師佷,大家都親眼見到了。難道說過的話不算數不成?」
台下群雄均想︰這話不錯,裴龍壁確實是擊敗了趙賀奇,雖然用的是本不該他學的紫薇功,但終歸是華山武學,也挑不出什麼理來。
梨華道︰「葉大哥,這套武功原來是只有華山掌門才能練的,莫非你的大師父曾經是華山派的掌門?」葉跡風茫然道︰「我不知道,剛才裴龍壁擊倒那人所用的武功,確實是我大師父曾經教過我的紫微六御中的招數。可大師父從沒說過他是華山派的。」
又見台上的姜兆昌向穆兆通問道︰「老三,你怎麼說?」穆兆通搖搖頭道︰「大家各憑本身爭勝,裴師佷武功遠勝我徒賀奇,真武堂已經敗下陣來,不再爭這華山掌門了。」
姜兆昌見穆兆通認輸,不由嘆道︰「我早該想到,沒人會是裴龍壁的對手,我提出四院比武也是多此一舉了。裴師兄,你向來事事預備得十分周到,決意將掌門之位傳給兒子,便早早的傳授他紫薇神功。你是打算讓你們裴家世世代代都執掌華山了吧。」
裴兆清哼了一聲,卻不回答。
姜兆昌突然揚聲道問道︰「師兄,有件事要請教你,白師兄到底是怎麼死的?」
裴兆清臉色微變,道︰「他和摩柯教的謝長空比武,被震斷心脈重傷而死,此事華山上下早有定論。你我都是親眼看見的,還問我做什麼?」
台下的群雄听到「謝長空」三個字,都一陣嘩然。此人是二十年前來中原作亂的西域高手,各派成名人物死在他手下的不計其數,後來被通靈卿打敗不見了蹤影。江湖中幾乎無人不知,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公敵。
姜兆昌道︰「當日白師兄被打傷後,師叔們輪番用內功給他輸氣續命,大家又去找了聖手回魂和不死妙藥兩大名醫來給他治傷。聖手回魂為白師兄把過脈門後,開了幾道方子,白師兄服後,傷勢也漸有起色。而不死妙藥來看過後,白師兄卻一夜之間頭發變黃,第二天就死了,很是蹊蹺。」
裴兆清道︰「莫非你的意思是不死妙藥害死了白師兄?」
李兆靜在旁插道︰「那不死妙藥和白師兄交情不淺,不會成心去害他。師叔們後來也說,是白師兄傷的太重,即便是神醫也無力回天了。而聖手回魂的方子也不過是讓他多活了幾天而已。」
姜兆昌道︰「師妹,白師兄重傷之後臥床不起,我去探望他的時候,他對我說有人要害他,我問他是誰,他卻怎麼也不肯說。而他見了不死妙藥後的第二天就死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李兆靜嘆了口氣,道︰「想是不死妙藥給他服了些續命的丹藥,但分量過沖,白師兄抵受不住而去世了。其實白師兄傷後就已知自己活不長了,臨終前的幾日,把我叫過去,對我說他自知時日無多,妻子早逝,女兒白賀橋尚且年幼無人照顧,一旦他不在了,請我撫養她長大成人,我當時一口答應下來。可……可我最終還是辜負了白師兄。」一想到白賀橋被害,心中又是陣陣悲痛流下淚來。
姜兆昌道︰「我事後仔細想了想,不死妙藥神醫何等本事,就算救不活白師兄,也必能讓他多活上幾日,怎麼能隔日就死了。白師哥見我的時候又怎麼會說有人要害他。」頓了頓,又道︰「如果他是被人害死,那害他的人目的是什麼。他受傷之後,華山上能接觸到他的只有我們這些師兄弟,還有聖手回魂和不死妙藥,並沒有他的仇家。那麼,便有種可能,害他的人能從他的死獲得好處。誰會因為白師兄的死而獲益最大,誰便最有嫌疑。」
裴兆清喝道︰「姜兆昌,你拐彎抹角的說了一大堆,到底是想說什麼?」
姜兆昌道︰「裴師兄,當年華山派除了白師哥之外,武功才識均以你為首。白師哥過世後,大家重立掌門,華山上下無人可與你爭鋒,加上幾個師叔的力保,你便當仁不讓的坐上了華山派掌門的位置了。」
台下群雄听姜兆昌的一番話後均想︰「原來這姜兆昌是在暗示是裴兆清害死了他們華山派的前任掌門。這個裴兆清為了讓兒子接掌華山提前偷傳他只有掌門才能練的紫薇功,可見他為人工于心計,厲害之極。當初趁著白掌門受傷而趁機害死他自己取而代之倒也很有可能。」
葉跡風卻另外在想︰「華山眾人口中的昔日掌門姓白,自己的大師父也姓白。他們所說的只有掌門才能練的紫薇功和大師父教過自己的紫薇六御一模一樣。莫非自己的大師父便是華山派的昔日掌門?可他們說的白掌門卻早就死了,而自己的大師父在三年前才下的紫柏山,這點就無論如何對不上了。」不由心中越來越疑惑。
卻又听裴兆清在台上大聲道︰「今天華山派是選掌門來了,可不是研究白師兄是怎麼死的來了。姜師弟,白師妹,真武堂已經認輸,你們兩院怎麼說,到底還爭不爭掌門之位了。」
李兆靜道和姜兆昌互看了一眼,他們心里都清楚,裴龍壁練了紫薇功,自己的弟子中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贏過他。李兆靜嘆道︰「玉泉院武功最好的兩位弟子,一個被害,一個重傷,其余弟子也不成事了。」
姜兆昌卻不甘讓裴龍壁如此輕松的便當上掌門,心想說什麼也要博一下。便道︰「賀宇,你上。」秦賀宇應道︰「是。」便躍了出去。他是巨靈軒的首徒,入門最早,功夫最高,巨靈軒只能派他出戰。
步無痕問道︰「葉大哥,你看秦大哥能打得過那個裴龍壁嗎?」
葉跡風道︰「裴龍壁練了紫薇功,恐怕秦大哥不會是他的對手。」
步無痕道︰「這對裴家父子很是無恥,父親放走了殺白姐姐的凶手,還把紫薇功偷傳給兒子,可惜華山掌門之位又要落入他們父子之手了。」
裴龍壁走到秦賀宇身前,躬身道︰「秦師兄,請了。」說罷右拳揮出,一招「開山破石」直接擊向秦賀宇。秦賀宇見他拳來,便雙掌分開,側身一拂,卸走了這猛烈的一擊,然後右腳踢出,直奔他的面門而去。裴龍壁低頭閃過,接著回手一抓,抓住了秦賀宇的腳踝。秦賀宇順勢飛起左腳,踢向裴龍壁的胸口,裴龍壁只得撒手後退。
秦賀宇又是一記「鵲登梅尖」飛身踢來,裴龍壁閃身避過。誰想秦賀宇的這腳乃是虛招,只見他左腳突然變向橫掃,一記「砸車輪勢」正中裴龍壁的鼻梁。只踢的他眼冒金星,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秦賀宇的這幾招腳法是神土宮的十二路金剛伏虎腿,來源于宋十八家之首的譚腿,回環轉折,腿法多變。他內功深厚,使起來氣勢連貫,打了裴龍壁一個措手不及。
裴龍壁心道︰「需盡快使出紫微神功,以速戰速決。」便深深吸了口氣,只見他全身紫氣翻騰,霎時間身形飄忽,圍著秦賀宇不停的飛奔疾走,一邊疾走一邊揮拳攻擊。秦賀宇凝神防守,卻見裴龍壁身形快如鬼魅,拳頭從四面八方不斷攻來,抵擋不及,身上不停的中拳。出招回擊卻又總是打空,幾圈下來,越發疲于應對。
台下群雄見此,均想︰「剛才趙賀奇就是被這紫薇功所打敗,看樣秦賀宇也支撐不了多久。」這時,忽听人叢中的一個聲音清楚的說道︰「攻震位上三路。」秦賀宇在台上听到,來不及細想,右腿向震位踢出,只听啪的一聲,踢中裴龍壁的眉心。
裴龍壁身子一躬,卻不停步,忍著痛繼續繞著秦賀宇疾走出拳。又听聲音響起︰「左攻乾位,反手攻巽,再攻坤位下三路。」秦賀宇依照著聲音指點的方位一一出招,竟然連連打中裴龍壁。
台上華山眾人和台下群雄都朝聲音處瞧去,只見說話之人是個相貌清雅的青年,正是葉跡風。除了羅賀華和包賀琴等人之外,別人都是不認得他是誰。見他出言指點,都大感奇怪。
原來葉跡風見裴龍壁所走的步法方位,和大師父曾經教過自己的紫微六御的「星宿亂」步法一模一樣。這套步法來源于南中天的二十八個星群,叫做二十八宿,東西南北四方各七宿,沿黃道分布成一圈。二十八宿又細分為中央鈞天角宿、亢宿、氐宿,東方蒼天房宿、心宿、尾宿,東北變天箕宿、斗宿、牛宿,北方玄天女宿、虛宿、危宿、室宿,西北幽天壁宿、奎宿、婁宿,西方顥天胃宿、昴宿、畢宿,西南朱天觜宿、參宿、井宿,南方炎天鬼宿、柳宿、星宿和東南陽天的張宿、翼宿、軫宿,一共九野。
葉跡風看出裴龍壁是按照二十八宿的方位順序疾走,他盼著秦賀宇能取勝,于是提前預測出裴龍壁所在的方位,繼而出言指示。秦賀宇依言而行,果然扭轉敗局,屢屢擊中裴龍壁。
台下群雄和華山眾人都嘖嘖稱奇,裴兆清則是大驚失色,心道︰「這青年是誰,怎麼懂華山的紫薇功?」
裴龍壁連挨了秦賀宇數招,只覺得渾身上下疼痛無比,內髒也隱隱作痛。只得停下腳步,退去一邊不住吸氣。葉跡風又大喊︰「秦兄,不要讓他吸氣運功,他聚不上氣,紫微氣勁便使不出來了。」秦賀宇听到,連出三腳,踢向裴龍壁。
台上的裴兆清此時心如驚濤駭浪,確信葉跡風懂得紫薇神功,驀地心底閃起了一件他生平最害怕的事,一時間神色變得惶惑無比。
秦賀宇連連出招猛攻,裴龍壁一邊抵擋一邊不停的吸氣。擋了幾十招後,裴龍壁感覺到已經聚氣完成,紫氣沖頂,于是一躍而起,使出紫薇神功里的「雷神轟」,雙拳朝下勢如雷霆萬鈞般攻向秦賀宇。
秦賀宇知道趙賀奇就是被這招所擊倒,不敢硬拼,閃身滾向一邊。只听轟的一聲,地面被擊出了個大坑。秦賀宇駭了一跳,心道如果沒閃開被打中的話不死也得重傷。裴龍壁一擊不中,便翻身一躍,又繼續揮拳朝秦賀宇轟去。秦賀宇雙手五指散開,拂過裴龍壁雙拳,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裴龍壁見雙手被制,便也反手一抓,抓住了秦賀宇的手腕。秦賀宇上身後仰,雙腳踢出,連連幾腳都踢在了裴龍壁的臉上,只踢得他口鼻竄血。
裴龍壁心念急轉,又使出了「玄女舞」,身形一晃,雙足疾奔,不停的轉起圈來。秦賀宇和他互相抓住了彼此的雙手,被帶動的一起跟著轉了起來。二人越轉越快,便如一個陀螺般向周圍滾來滾去,華山弟子們急忙四散開來躲避旋轉中的二人,有人躲的慢了被一下子撞飛出數丈遠。
秦賀宇只轉的頭暈腦脹氣血翻騰,雙手不由自主的漸漸松開。裴龍壁見他松手,便順勢向上一拋,將他甩到了半空,接著一躍而起,在空中出拳打向他的羶中穴。只听 的一聲,秦賀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暈死過去。
眼見裴龍壁又一次施展神功打敗了秦賀宇,台下群豪的贊美喝彩之聲不絕于耳。巨靈軒的兩名弟子沖出,將昏倒的秦賀宇扶到了一邊。姜兆昌上前給他把了脈門,見無異象,右手推拿了幾下,解開了他被打中封住的羶中穴,又吩咐其他弟子好好照顧他。包賀琴也走到跟前,模出一粒「歸心丹」塞入秦賀宇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