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無痕輕呼了一聲,道︰「那二人是我爹爹的師叔,他們常年都住在天山白玉峰,今天怎麼突然會來華山?」
葉跡風道︰「昨晚襲擊我們的黑衣人就是他們。」
步無痕一愣,隨即回想起昨夜在祠廟時的情景,兩個黑衣人的身形和特征確實和他們符合。而他們為何要襲擊華山派和葉跡風,卻一時想不明白。
兩個老者一個叫湯趨吉,一個叫徐避凶,年紀均已七旬有余。姜兆昌怒目瞪視道︰「你們是天山派的?」
湯趨吉昂首道︰「不錯,奉天山掌門步成峰之令,前來相助裴先生順利交接華山掌門之職。」接著十幾個身著白衣的天山弟子一齊走上高台,拔劍圍在了四周。
台下眾人本來都對裴兆清出爾反爾十分反感,江湖中人向來注重信用,即便是大奸大惡之人也很少有言而無信的時候,因而群豪都齊聲大罵裴兆清不要臉,紛紛嚷嚷著讓他滾蛋。但此刻見天山派突然上台給裴兆清助拳,頓時都安靜了不少,人人都知道天山步成峰的厲害,哪個也不敢強出頭去得罪他們。
姜兆昌怒喝︰「裴兆清,難怪你有恃無恐的公然反悔,原來找了天山派來做幫手。步成峰為人陰險惡毒,你求助于他,他會變本加厲的索要回來,和他相交的門派哪個有好下場了?對此你應該心知肚明吧!因為你的一己私利,便要連累的華山派大禍臨頭了!」
裴兆清道︰「姜師弟,咱們廢話少說,你如迷途知返,承認龍壁為掌門,今天的事就此作罷。否則的話,呵呵……你也不想大家斗個血肉橫飛,給旁人看笑話吧。」
姜兆昌道︰「要我認同你兒子做掌門,那是門都沒有!為了華山的百年基業,巨靈軒寧可拼個血流成河,也決不再讓你為所欲為!」他知道裴兆清為人瑕疵必報,雖然嘴上說就此作罷,可一旦再他們父子取得掌門之位,必然對自己秋後算賬,與其這樣,不如拼個魚死網破。
裴兆清見姜兆昌拒不投降,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該上前拼殺,如這般公然在聚仙台上千群豪眼前殺戮同門,必定會讓自己和華山派淪江湖笑柄。
姜兆昌神色堅毅,將赤霄劍拋回給葉跡風,大聲道︰「葉公子,大家現在擁你為華山第九代掌門。咱們一同和裴家父子血戰到底!」其實姜兆昌對葉跡風的人品性格全然不知,只是為此刻形勢所迫,不得已才推他一個外人出來,借此擠兌裴兆清父子,讓他們做不得掌門。
葉跡風接過了劍,他知自己已卷入此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了。于是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對身邊的步無痕和梨華低聲道︰「此刻處境很危險,你們快和凌翎一起離開這里。」
梨華道︰「葉公子,你身上有傷,我留在這幫你。」
步無痕也道︰「葉大哥,咱們一起來的,便一起回去。怎麼能把你獨自丟下呢?」
突然對面一的個聲音叫道︰「師妹,師父有令,讓咱們前來相助裴掌門。你別跟他們站一塊,快到我們這邊來。」
步無痕望眼瞧去,見說話的是大師兄姚無影,她沖著他做了鬼臉道︰「我才不過去呢,我要幫葉大哥。」
姚無影大怒,斥道︰「師妹,你是要幫著這個外人來對付我們嗎!師父若是知道了,還不被你氣死。」又惡狠狠的瞪了葉跡風一眼,道︰「你這臭小子還真是命大,中了幻火掌竟然都不死!」
步無痕道︰「大師兄,你怎麼知道他中幻火掌的事?」霎時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大師兄!是你讓太師叔來殺葉大哥的對不對?」
姚無影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在旁的羅賀華喝道︰「昨晚在祠廟襲擊我們的是你們天山派!」
姚無影冷笑道︰「是我們天山派又如何?」
包賀琴眼中噴火︰「就是因為你們的人在半路伏擊我們,讓我和白師姐走失,因而害得她被青城派的人抓走殺死。」
姚無影道︰「就可惜太師叔沒把你們都殺光了。」
羅賀華怒喝一聲,挺劍刺向姚無影,其他巨靈軒弟子見狀,跟著一起向天山派的人攻去。天山眾人舉劍還擊,雙方兵刃相交,劍光閃爍,打了起來。
裴兆清看天山派的人已經和巨靈軒的弟子開戰,心道︰「此時有天山派相助,形勢對我有利。現在最要緊的是殺了白兆玄的徒弟,讓姜兆昌他們死心,便沒人能和龍壁爭掌門了。」主意一定,飛身朝葉跡風撲去。
姜兆昌和李兆靜想要阻攔,湯趨吉和徐避凶同時搶上,分別掏出彎刀和鐵錘向二人揮來。見對方來勢凌厲,姜兆昌和李兆靜顧不上裴兆清,各自拿起兵刃接戰。
幾伙人動起手來,聚仙台上立時大亂。
砰砰砰幾聲響,站在葉跡風前面的幾個華山弟子被裴兆清用掌力一一震開,他足不停步的搶到葉跡風身前,雙掌凌空推出。葉跡風經過剛才一段時間的調息,已暫時壓制住火勁,但內力真氣在和裴龍壁的激戰中耗損殆盡,早已全身無力,只能勉強舉劍擋架。裴兆清左掌虛晃一招,右掌一把抓住劍身,手上發勁一轉,葉跡風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手中的劍已被他搶去。赤霄乃是華山掌門的信物,裴兆清深知其重要性,因而一出手先將它奪了過來。
他剛要抓起劍柄,忽見梨華的金絲朝自己面門擊來,只得舉掌擋格,金絲突然陡轉,啪的一下打在了他右手的腕骨穴上,裴兆清手腕一麻。金絲又是一轉,纏在了劍柄上,隨即把赤霄拉了回去。
這幾下金絲的攻擊過于突然,裴兆清沒有防備,剛到手的劍又被搶了回去。梨華一把抓過劍柄,跟著一劍刺出,把裴兆清逼退了幾步,而後回手把劍拋給了葉跡風。
裴兆清一聲呼喝,十指疾往梨華抓去。
突然間粉影閃動,步無痕手持迷塵從旁邊斜刺過來。裴兆清只覺劍風颯然,身子微斜避過了她的一擊。步無痕使出無痕劍法中的「彩虹漫天」向他疾攻,劍影層出不窮,封住了他周身數尺之地。
裴兆清剛才听到步無痕和姚無影的對話,知道她是天山派的弟子,不想傷到她。于是不去正面交手,而是左一閃,右一趨,轉到她身後,隨即雙指在她背後的神道穴一戳。步無痕登時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葉跡風見步無痕倒地,顧不得內力耗盡,憑著一股強悍之氣,提劍來攻。裴兆清剛一回身,眼前劍光一閃,劍尖已刺到了胸前,急忙上身後仰避過。葉跡風回手一劈,砍他胸口,裴兆清身體下沉臥倒,接著翻身一滾才躲了過去。待要站起,葉跡風長劍已經遞到,裴兆清右足腳尖一撐,從劍下竄了開去。葉跡風不待他站穩,又是一輪搶攻,裴兆清身形晃動,閃避連連。他被葉跡風攻了個出其不意失了先機,手上又無兵刃,這幾下閃的有些狼狽不堪。但他畢竟身為華山掌門,自是身負驚世絕藝,武功遠勝葉跡風,轉了幾圈之後,已經穩住身形,隨即搶身而進,右手前探,揮掌拍出。葉跡風舉劍削他手腕,裴兆清變拍為拿,反手向他手腕抓去,又要去奪他手中的赤霄。
一旁的梨華見狀,右手一揚,再次發出金絲向裴兆清打去,金絲嗖的轉了幾圈,將裴兆清的雙臂緊緊纏住。
裴兆清數次出手都被金絲擾亂,心下大怒,雙臂用力一折,想扯斷金絲。但那金絲不知道是何材質所做,異常堅韌,一扯之下竟然不斷。
梨華叫道︰「葉大哥,快趁此機會攻他。」
葉跡風颼颼颼連刺三劍,裴兆清手臂被金絲困住不能還擊,于是飛身彈起躲過,葉跡風舉劍上挑,裴兆清空中起腳飛踢,一腳踢在了他的劍上,葉跡風登時連退數步。
裴兆清落地後身形晃動,迅速無比的旋轉起來,他身子便如一個陀螺,梨華被帶動的飛了起來。葉跡風搶上前去,想從空隙之中沖進圈子。裴兆清看準他的方位,將梨華朝他用力蕩去。啪的一聲,梨華撞在了葉跡風的身上,二人一齊摔倒在地。裴兆清緊接著飛身上前,朝二人抓來。
梨華急忙起身,一邊抓著葉跡風向後一躍,一邊收回金絲。裴兆清冷笑一聲,不等金絲月兌離手腕,右手一握,硬生生把金絲捏在掌中,跟著手上發勁,用力回拽,梨華又被他扯了過來。
裴兆清左掌拍出,梨華只感到一股猛烈的掌風逼體而來。突然之間,一個身影飛至,從後面一把抓過梨華向後拋去,接著擊出右掌,和裴兆清雙掌相交,啪的一聲,裴兆清胸口劇震,退了三步,握著金絲的右手也隨即撒開。
梨華被那人一拋之後,又撞到了身後的葉跡風,一下子跌進了他的懷里,登時臉上一紅,忙掙扎著站起身來,抬眼一看,見到眼前之人,不禁大喜過望,大叫道︰「師父!」
接下裴兆清一掌的正是梨華和凌翎的師父蓬萊,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梨華道︰「師父,你不是留在客棧了嗎,什麼時候來的?」
蓬萊道︰「我不放心你和凌翎,所以便來看看了。」
裴兆清不認識蓬萊,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但剛才雙掌相交之下,已知對方內功卓絕,不在自己之下。他如出手,必然是殺不了葉跡風了。他瞪視蓬萊,問道︰「你是誰?」
凌翎搶奔過來說道︰「哼哼,他是我師父,琉球第一高手。裴掌門,我勸你還是別和他動手的好。」
裴兆清森然道︰「閣下不是華山派的人,還是少管華山之事。」蓬萊微笑不語,神情傲然。
梨華扶起了葉跡風,對裴兆清道︰「裴先生,請你看看周圍吧。」
裴兆清一怔,向四周望去,只見剛才還在激戰的眾人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戰斗,巨靈軒和玉泉院的弟子都聚在了一起,姜兆昌和李兆靜垂手站在一旁。天山弟子已全被制服,華山真武堂的人奪去他們的兵器,將他們圍成一圈,執劍監視。而天山的湯趨吉和徐避凶卻不見了蹤影。
台上還站著少林寺的一念、一忍和乾坤派的周笑蒼。一念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請裴施主切勿多早殺孽,還是盡早罷手吧。」
裴兆清心念一轉,隨即明白,湯趨吉和徐避凶是被一念一忍和周笑蒼打敗逃走了。別的門派害怕天山派不敢多管閑事,但少林寺和乾坤派同是武林泰斗,傲絕群雄,一向樂于解決江湖紛爭,替人出頭,他們出手打跑了湯趨吉和徐避凶並不奇怪,只是那湯徐二人卻連天山眾弟子也不顧不管,就各自下山逃命去了。
只听邵賀鵬大聲喊道︰「師父,你大勢已去,別垂死掙扎了,趕緊投降吧!」
裴兆清朝他看去,只見他和一干青龍閣的弟子也已經和巨靈軒、玉泉院的人站在了一起。原來青龍閣眾人早已對裴兆清不管其他徒弟,只器重兒子並傳授衣缽怨念已久,他們根本就沒出力和其他三院拼斗,見天山弟子被制服後就都紛紛撤劍投降了。只有裴龍壁坐倒在地上大聲呼喊怒斥他們忘恩負義背叛師門,邵賀鵬听得耳煩,走過去一掌拍暈了他。
裴兆清木然無語,偌大的華山派,此刻竟再沒一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