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東北側的風口出谷,順著山路足不停步的趕去博達峰,這一次再沒有卓妖山追來。
行了兩個時辰後,終于到達博達峰東北坡的山腳,向上眺望,只見銀光閃耀的山峰高聳入雲,幾座石堡聳立其上。
正要上峰,就見山上迎面走下一人,那人看到步無痕不覺一愣,隨即沖過來叫道︰「小師妹!你回來了!」
步無痕應道︰「孫師兄!」葉跡風見對方眼熟,似乎曾在華山見過,便也跟著上前招呼了一聲。
那人叫孫無絕,確實曾和天山四子一起參加過華山一戰,他看到葉跡風,不由冷哼了一聲,拉過步無痕低聲道︰「師妹,你怎麼把他帶回天山了?」
步無痕道︰「回天山的路途遙遠,是葉大哥一路護送我來的。」
孫無絕道︰「小師妹,你帶個外人來雪蓮宮,我得先回去告訴大師哥一聲。」說罷轉身飛步向峰上跑去。
步無痕對葉跡風道︰「別理他,咱們上峰。」
兩人向上前進幾里,行至山腰,忽見上方六個白衣天山弟子急沖而下,乃是姚無影和徐無蹤等人。
步無痕還沒等喊聲「大師兄」,就听姚無影喝道︰「拿下那個臭小子!」他身後的兩個師弟陳無疾和趙無隱拔劍而出,一齊朝葉跡風攻來。
葉跡風沒料到他們見面就出手,他手無兵刃,只得後躍躲開。步無痕大叫道︰「你們干什麼?」
姚無影厲聲道︰「這臭小子在華山破壞了裴掌門的大典,累得咱們天山派蒙羞。竟然還敢上雪蓮宮來,真是不知死活!定要好好教訓下!」
步無痕大聲道︰「他是我領來的客人,我要帶他去見爹爹,你們不許對他無禮!」
姚無影向身旁的唐無形和楊無定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步無痕身前道︰「師妹,你跟我們回雪蓮宮,其他的事你別管。」一人伸出一手,分別抓住步無痕的兩只胳膊,將她拉到一邊。
步無痕本想去幫葉跡風,這一下被他們縛住了動彈不得,只得不住掙扎大叫。姚無影不去理會她,指揮陳無疾和趙無隱繼續圍攻葉跡風,而一起來的徐無蹤卻不出手,只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葉跡風雙手空空,驟遭夾擊,他集中心神,使開雙掌,在雙劍之間穿梭來去。眼見趙無隱又是一劍刺來,葉跡風右腳一挫,讓開來勢,左掌疾翻推出,將他逼退。跟著凝力運起星宿亂步法,幾個閃身便到了陳無疾的身後,左腿起處,正中對方後心,陳無疾哼了一聲跪倒在地,葉跡風右腿乘勢又起,踢在他持劍的右手,陳無疾掌心一震,劍已月兌手,葉跡風一把抓過。他長劍奪到,回身刺向趙無隱。
刷刷刷連環三劍,趙無隱左支右拙,連連後退。葉跡風乘勝追擊,揮劍直斬,當的一聲響,雙劍相交,趙無隱手中的長劍登時月兌手而飛。
看兩個師弟敗下陣來,姚無影大喝一聲,陡地躍起,舉劍撲去。
只見一道驚鴻乍現,姚無影抖起招「彩虹漫天」攜著雷霆之勢,罩住了葉跡風周身數尺,葉跡風揮劍疾擋,接下了這招。姚無影長劍晃動,使出天山無痕劍法中的一路破空訣,劍招外柔內剛,氣勢如虹。葉跡風凜神應對,用華山希夷劍法拆解來招,雙方兵刃相交,劍光閃爍,火花飛迸,眨眼功夫便對拼了十數招。斗到第二十招時,姚無影只覺虎口劇震,右手漸麻,此時方知對方內力勝過自己,不宜久戰當以速決,隨即抖了抖手腕,劍招一變,接連使出「九星合璧」「飛雲過月」「八步趕蟬」,這三式一氣呵成,乃是無痕劍法中的斬風訣,這路劍法精巧綿密,靈動變化,以招式精妙所長。葉跡風嚴守門戶,劍身百轉,將三劍盡都化去。姚無影又接連運起劈山訣和滅星訣,仍是被葉跡風全數接下。
拆到上百招後,葉跡風對他的招數已盡了然于胸,待姚無影長劍砍至,他忽地側身向右,跟著舉劍便向對方左肩削去。姚無影回劍相格,葉跡風長劍早已收而刺他左腰。姚無影不及收劍護腰,只得向右讓了半步。葉跡風長劍起處,又刺向他左頰,逼得他連退數步。葉跡風轉守為攻,招式凌厲,後招源源傾瀉,如狂風驟雨般連進七招,出手越來越快,且力道較之先前威力更盛。
姚無影漸覺吃力,又十招過後,自身劍法已亂。他和葉跡風在華陰城交過手,自覺雙方武功相若,自己還略勝一籌,只是當時有華山派眾人掠陣,這才沒分出勝負便離去了。沒想到月余後,對方竟然武功大進。他不知葉跡風中了幻火掌後,被蓬萊授以合氣,又因卓妖山的玄冰掌而炎寒相融內力大漲,還經過了聚仙台和裴龍壁一戰,以及同卓妖山的幾番纏斗,此時無論是內力招式還是戰斗經驗都遠超昔日了。只是葉跡風念著姚無影是步無痕的師兄,又是在天山的地盤,因而開始便一直手下留情,沒下狠招,這才和對方劇斗良久。
眼看姚無影越發左右支拙,徐無蹤仍是站在一旁冷笑不已,而唐無形和楊無定對視了一眼後,伸手點了步無痕身上的「至陽穴」和「神藏穴」,她旋即癱軟在地。跟著二人飛身搶到葉跡風和姚無影身邊,一齊提劍朝葉跡風攻去,形成了三人圍攻之勢。
葉跡風當即運起紫微氣勁,身形晃動,揮劍護住了前後左右數尺之地以抵擋夾擊。唐、楊兩人武功和姚無影相差不遠,葉跡風以一敵三,形勢立時甚為險惡。
步無痕被點了穴道,想要過去幫葉跡風卻動彈不得,正著急時,突然上方傳來一聲叱喝︰「住手!」
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緩緩走來,他劍眉星眸,額寬鼻挺,嘴角似笑非笑,稚氣的臉龐卻流露出一派從容自若的神態。
步無痕見到少年,當即叫道︰「無凌,快讓他們別打了!」
那少年正是步無痕的親弟弟,名叫步無凌,他朝酣斗的幾人喊道︰「姚師兄,你們干什麼呢?怎麼這般對待姐姐的客人?」
姚無影眉頭一蹙,哼道︰「師弟,這沒你的事!你別蹚混水!」
步無凌走到步無痕身前,在她背後推拿了幾下,解開了她的穴道,又回頭道︰「唐師兄,楊師兄,你們三個打一個,成什麼體統,也不怕丟了天山派的顏面嗎?」
唐無形和楊無定素知步無凌年紀雖小,可聰慧靈覺,狡譎多智,是師父的掌上明珠,可是得罪不得。當即不再拼殺,退去一旁。
姚無影卻不停手,手中長劍仍是疾舞不停,葉跡風見他死纏爛打,便也不再留情,瞅著他肩上的破綻倏出一劍,登時帶起一抹血跡。姚無影又驚又痛,劍法散亂,葉跡風右足飛起,一腳踢中他的小月復,將他踹倒在地。
姚無影按住肩頭,心中已是怒極,但眼看單打獨斗不是對手,其他師弟又被步無凌喝住了,即便如何心有不甘,也只得便此罷休。他心道︰「等這臭小子上了雪蓮宮,有的是法子治他,也不急于一時。」當下站起身來,一言不發,轉身就朝山上走去,其他師弟們也一起跟著走了。
見他們去了,步無痕緊緊抱過步無凌,喜道︰「無凌,幾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這會比我都高了。」
步無凌道︰「姐姐,你此次偷偷下山這麼久,可教我擔心死了。」兩姐弟感情深厚,此番重逢,自是歡欣無比。步無痕又向他介紹了葉跡風,步無凌拱手拜道︰「家姐離家的這些日子,承蒙葉大哥的一路照料,小弟真是感激不盡。」
葉跡風見他言辭十分客氣,忙道︰「不敢,其實一路上你姐姐救過我很多次,是我該感謝才是。」
步無痕當下跟步無凌講起華山大典上遇到的種種事情以及回天山的途中遭卓妖山的一路追殺的情形,敘述完這些後,面上掠過一絲惆悵,道︰「這次下山我才知道,原來咱們天山派的名聲這麼不好,每次只要提起我是天山派的,就必定遭人嫌棄唾罵,好幾次還被人追殺。」頓了頓,又道︰「爹爹還好嗎?」
步無凌道︰「父親倒還好,只是姚師兄他們回來後,跟他說了你在華山上幫著外人對付自己師兄的事,讓他大發了一陣脾氣,然後又派了很多師兄弟下山,說要把你抓回來重責。」
步無痕撅撅嘴道︰「我才不信爹爹會責罰我呢。」
步無凌道︰「姚師兄他們回宮不久,那個被趕下台的華山派裴掌門也來天山找父親了。」
葉跡風听到裴兆清來了天山,心頭不由為之一凜,他在華山破壞了裴兆清了接任大典,心想對方定是恨己入骨,實在是不想再面對他。
只听步無凌繼續說道︰「爹爹和他對談了兩日後,便把派中事務交給了魏師叔,自己去閉關靜修了,到現在還尚未開關出來。」
步無痕道︰「那我現在回宮豈不是還看不到爹爹?」
步無凌道︰「這還不好,父親對你擅自下山的事怒氣不息,定要重罰。你回去後先向幾個姑姑和師叔求情,等父親一出關,讓他們幫你在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
三人一邊說一邊朝峰上走去,翻過大東溝,岔達阪,又過了一條鐵索橋連接的峭壁後,到達了博達峰頂的雪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