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日影西沉,天色漸黑,葉跡風順著山路重新返回雪蓮宮,他的一身和天山弟子一樣的白衣裝扮,一路上雖然踫見好幾撥天山弟子,卻也都把他當作自己人,忽略過去了。
「糟糕,忘記問步無凌痕兒住在哪里了,這般亂竄可是找不到,需得找個人問問。」葉跡風心道。
見前面一個白衣弟子走過,葉跡風便尾隨其後,行至一處偏僻之所,他跨上一步,左手手指伸出,點向對方的「風門穴」,那弟子只覺頸下一涼,登時全身麻軟,動彈不得。葉跡風手掌貼著他的後心,低聲說道︰「你如呼喊,我就震斷你的心脈。」那個弟子遲疑片刻,跟著不住點頭。
葉跡風道︰「步無痕的住所在什麼地方?」
「在西側的一排老松之後的白色石屋。」
「多謝告知,過兩個時辰,你穴道自解。」葉跡風又連點他身上三處要穴,將他拋入旁邊的一處草叢中。
照著那弟子的指示向西行去,經過了一排松樹,果然看到一座白色石室,門口有弟子把守。他繞去石屋後面,見有一處假山,便攀緣其上,順著石屋的窗戶向里睽去,隱約見到一個人影,凝神細看,果然是步無痕,只見她神色憂郁,正呆呆出神。
他正欲從窗戶爬進,忽然看到兩個弟子進得屋來,對步無痕說了說什麼,她便同他們出去了。葉跡風立刻跳下假山,繞去前面,悄悄的跟在三人後面。
跟了一程,他心道︰「不知道他們這是要上哪去,如果是去見步掌門那可就糟糕之極。需盡快打暈這兩人,帶著痕兒走路。」見四下無人,便晃身而前,朝左邊的弟子腰間一戳,「咕咚」一聲,那弟子便即倒地。
葉跡風轉身又朝右邊那人戳去,對方見他指來,忙向右閃開,跟著右拳揮出還擊。葉跡風反手戳他手腕,對方手肘微沉躲了過去,隨即左掌豎立朝他拍去。葉跡風還出一掌,雙方雙掌相交,真力相踫,葉跡風心中一凜︰「此人武功不弱。」
這人是步成峰的六弟子,名叫袁無意,武功雖然不及葉跡風,但也可與他拆上幾十招。葉跡風只求速戰速決,隨即使上了紫微功,聚力雙拳,右弓步邁出,一記「雷神轟」朝他擊去。見來勢極猛,袁無意不敢硬拼,當下足尖著力,借著葉跡風的拳力,乘勢向後縱出三丈之外,跟著轉身就跑。
葉跡風疾速前沖追上,一拳打在他的後心,袁無意哼也不哼向前摔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葉跡風心中暗暗致歉︰「對不住啦,我是不得已才出重手的。」
回頭一看,見步無痕正怔怔的瞧著自己,他飛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步無痕眼淚已流了下來,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葉跡風道︰「我回來帶你走。」
步無痕心中激動,緊緊倚在他懷中。
葉跡風又道︰「多虧你弟弟出言相告,否則我還不知原來你為了救我而答應嫁給姓聶之人。」
步無痕擦了擦眼淚︰「但教能讓你月兌險,我縱然受苦一生……也是值了。」
葉跡風嘆道︰「你爹爹雖然答應說你如嫁給姓聶的便放我離山,可他卻在山下設了埋伏,準備取我小命。你看,你這買賣根本就是虧了,所以我也只好不能讓你嫁給姓聶的,于是回來帶你走了。」
步無痕驚道︰「什麼?爹爹騙了我?」
葉跡風道︰「呆會再細說,咱們先離開這里。」步無痕道︰「去東南角,那邊是廚師雜役和接待客人留宿的所在,沒什麼天山弟子經過,咱們從那邊翻牆下山。」
此時天色已然暗黑,兩人繞過一道長廊和幾個庭院後,四下廊廡幽深,再無人影。眼看就要到達東南角的牆壁前,忽听對面有人輕咳了一聲,跟著迎面走來一個藍衣冠的中年人,他輕裘緩帶,面目俊雅,神態甚是瀟灑。
葉跡風見到此人,心中不由一驚︰看他身形著裝似乎就是那個和步成峰商討覆滅華山的聶姓人,當時那人一直背對自己,沒看到面目,因而不能確定是不是他。當下不動聲色,拉著步無痕繼續向前走去。
對方見到葉步二人後,微微一怔,待他們從身邊經過,突然回頭開口說道︰「步姑娘。」步無痕听到他叫自己,本能地回頭朝他望去。
藍衣人正是聶屠神,見她回頭,便嘿嘿冷笑數聲,他雖然向步成峰提親,可其實並沒見過步無痕本人。只知道步成峰有個女兒,打算娶過來為質以挾制步成峰。此次撞見,初時並不知道她便是步成峰的女兒,只是乍見一個秀美絕倫的少女和一個白衣年輕人夜晚在外行走,不由心中起疑,又想起天山派女弟子不多,于是出言一試,果真應中。
見她美目流盼,明艷無儔,實是生平未見的絕色,聶屠神嘖嘖稱奇,心想︰「沒想到步成峰生的女兒原是這般標致。」當即踏上一步,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步無痕道︰「你是誰啊?管得著嗎?」
聶屠神笑道︰「你爹爹已將你配我為妻,你說我管不管得著?」
步無痕大吃一驚,此時方知眼前的男子就是爹爹要自己嫁給的聶姓人,登時心中暗叫不妙。
聶屠神又瞄了眼葉跡風,見他和步無痕雙手相握,心中也料到了十之八九,說道︰「這麼晚了,怎麼還跟著別人到處亂跑,難不成你是想逃婚不成?」
步無痕啐道︰「哼,誰要嫁給你。看你年紀,做我爹爹都夠了,哪能做我丈夫?」
聶屠神臉色一黑,但片刻之間又轉祥和,笑道︰「這個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葉跡風情知多說無益,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于是說道︰「不用跟他廢話。」說著拉起步無痕大踏步往前沖去。聶屠神哈哈一笑,飛身搶在兩人身前,攔住去路。
葉跡風被步成峰阻攔的時候,因為對方是步無痕的父親,因而沒敢出手,但面對此刻眼前之人怎能再不出盡全力?當下提起一口真氣,施展紫薇神功的「巨靈滅」朝他拍去。聶屠神右手翻起,對了一掌,他「咦」的一聲,說道︰「怎麼不是幻火功?你不是天山派的。」他見葉跡風身穿白衣,起初以為是天山弟子,交手之下察覺出對方武功路數非出自天山。他打量了葉跡風一番,說道︰「小朋友,老子雙不動手,讓你三招,你如打得中我,便放你們走路。」
葉跡風見他有恃無恐,心道︰「沒辦法了,只能全力一拼,他過于托大,或許還有勝望。」當下雙掌一分,催動掌力,呼呼呼呼連擊四掌。聶屠神雙手背在身後,待掌風一至,便扭身回轉,卸開來招,跟著足下發勁,身如陀螺,瞬間旋至葉跡風身後。 的一聲,葉跡風被他撞的向前撲出數步。
聶屠神笑了笑︰「還有兩招。」葉跡風吐了口氣,凌空躍起,飛起一記「鵲登梅尖」疾踢而去,但見踢到半途,忽地一個空翻,躍去聶屠神上方,空中雙拳朝下使出「雷神轟」向他砸去。聶屠神身子一蜷,向後滑出丈余,葉跡風翻身一躍,雙拳轉向,直取對方中宮。聶屠神拔地而起,翻身後仰,彷如長蛇貫空,剎那間已輕巧的落至數丈之外。「還剩最後一招。」
葉跡風後退兩步,深吸口氣,跟著腳下踏出「星宿亂」步法,身形如行雲流水般繞著聶屠神疾走,雙拳似雨點攜著風雷之聲接連向他攻去。聶屠神身形晃動,周身勁氣如流,如龍卷風般飛速旋轉。葉跡風拳勁尚未踫到他的身體,即刻便被引偏,跟著一轉之下,又彈回自己身上。聶屠神的這門功夫是「罡天驚風」中的「隨雲勁」,可借飛旋之勢,將對手的來招原路送回。
數圈過後,葉跡風已是全身劇痛,雙臂發麻,他急忙回退收力,可被聶屠神旋轉之勢一帶,收勢不住,一個踉蹌跌出丈外。
「三招已過,受死吧。」聶屠神語聲方畢,掌風已至。葉跡風不敢怠慢,忍痛縱起,雙掌揮出抵擋。聶屠神忽然變掌為爪,十指成鉤,一攻左肩,一取右月復,攻勢極是猛惡。葉跡風雙臂回架,欲將他雙抓封住。聶屠神左抓凌空一拂,化開葉跡風雙臂,跟著右抓疾出。啪的一下,葉跡風小月復劇震,立足不定,連退數步,一跤坐倒。
步無痕見狀大急,當即搶出,撲上去遮住了葉跡風身子。
正亂間,周圍突然傳來陣陣喧嘩之聲,聶屠神抬眼一看,只見白影憧憧,一群天山弟子從四面八方圍將過來。原來葉跡風剛才打倒的袁無意雖然受傷,卻並未暈倒,只是伏在地上不動假裝暈去,待葉跡風和步無痕走遠後,便爬起身來,招來了其他師兄弟們。
又見一個身形魁梧的老者緩緩走來,是步成峰親自到了,他皺眉道︰「怎麼回事?」
聶屠神笑道︰「步兄,幫你抓住個奸細,這人想私自帶令愛下山。」
步成峰瞪視葉跡風︰「好小子,老夫已經網開一面放你下山,你竟然還敢回來,這回可是再饒不得了!」
步無痕眼淚奪眶而出,叫道︰「爹爹,求你別殺他。」
步成峰不理,提步朝葉跡風走去。
步無痕右手一翻,抽出迷塵劍,橫在脖子上︰「爹,你如殺他,女兒便死在你的面前。」
步成峰停下步來,沉默半晌,揮手道︰「把這小子壓去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