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新欄目見報、任悠揚做臥底、還有辛蕪艾自己的一堆事。每天采訪寫稿,日子過得充實而順利。我和辛記者是這樣一種朋友,不必經常見面,但有事聯系時,絕對就像昨晚還在一起吃過夜宵,那麼熟那麼鐵,那麼不用扭彎抹角。大家都不把對方當外人。
那天我是被辛蕪艾不屈的電話鈴吵醒的。「大小姐,一大清早,你怎麼了?」「我接到高蒙的電話了……」高蒙,已是一個歷史人物。現在突然又穿越回來。什麼情況?
「高蒙在電話里哭,他說他昨天晚上听音樂,只到小提琴協奏曲,兩把小提琴如泣如訴,他想起我們,本來好好的,也沒什麼矛盾。但是就是不能在一起了,想著就覺得很難過,他哭了一場,他覺得有必要讓我知道他哭了一場。」
這算什麼?求復合?求原諒?求共情?還是只是講述?「你就把他當你的講述對象吧。」我很認真地說。「他說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他,他想讓我幫他介紹女朋友。」
這個世界上真是什麼男人都有。這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嗎?「憑什麼呀?」「他說我是記者,又做情感,認識人多。他看到我的新欄目了。」「你答應了嗎?」「答應了。我說我留心。」「為什麼呀?」「這,就叫職業素養。」
是在說說笑笑,但我知道辛蕪艾的心很痛。畢竟這是她第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又有著浪漫的銘心刻骨和情投意合。越是短暫越是讓人不好想、舍不得。
「如果我姨媽不給我介紹這主,這光榮的任務也不會落到我頭上,前男友布置為他覓新歡。」她挺會自嘲。
如果不相見,就可不相欠。不追究誰欠了誰,怪就怪這一生就這麼陰差陽錯地遇見了。
任悠揚的臥底工作進展順利,她夜夜去咖啡廳做小妹,和老板娘已經可以稱姐道妹。她的第一個咖啡館故事的講述者,就是老板娘……老板娘從來都是一個人在店里忙進忙出,多晚都是一個人回家。不見男人。她是一個二女乃,她的男人是人家的老公,不方便時時陪她,就給錢讓她開了咖啡館。
他經常會帶人到咖啡館談生意,順便與她相見。有時他會提早來一個小時,他們就在包房里相會。整個咖啡館只有一個包房裝修得很有情調,實則相當于他們的愛巢。不過,老板娘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每次他來,都是先親熱再談生意再裝作陌生人一樣離開。她仍是一個人獨進獨出獨來獨往。他只當她是小棲的站點,而她要的是長久的港灣。其實老板娘並不老,才26歲。但某種意義上已經很老了,她的心態,以及相對于成為一個良家婦女來說最恰當的年齡……
老板娘比任悠揚大3歲,任悠揚的世界和她的完全是兩個樣子。但是不知怎的,老板娘的故事里,有一種特殊的風塵氣息吸引著任悠揚,那種味道,那種深入骨髓的女人味與愛到盡頭的荒涼感。嗯,這樣的調調是她愛的。
任悠揚已經出了咖啡館系列的訪談,並已潛伏到酒吧里。報社老總對她這種深入的采訪大加贊賞。然而程曉湄作為她的直接領導卻感覺到她哪里的不對勁,哪里呢?說不下來。她采訪寫稿總像是在爭一口氣做給誰看,她不再在辦公室里提男友和結婚的事,面容也一天天憔悴下去。程曉湄覺得無論作為領導還是同事還是姐妹,都有必要找她聊聊。
「最近怎麼了,男朋友經常回來嗎?」「回來呀,不過挺少的。他忙。」顯然,任悠揚不願意多說什麼。
任悠揚突然消失了一個星期,報社不見人影,打電話也不接。程曉湄有一些慌神,她去了哪里,作為欄目負責人,要不要向上級匯報呢?或者,她有什麼難言之隱?程曉湄不想輕易采取行動,她願意營造一種寬松的工作環境,她給任悠揚的QQ留言,希望她能夠看到並主動現身。
QQ也是這些情感記者的工作工具。有一些人不願意見面,也不願意在電話里聊,他們更習慣QQ。其實報社里一些知識分子及小資們都用MSN的,可惜普通人不常用,還是QQ更被廣大人民群眾接受。
任悠揚果然在QQ上露了面,她說她累了,在外地散心,周一就回來。這也太目無組織紀律了吧!當然,她也說了抱歉。
周一出現在大家面前的任悠揚瘦了一圈,沒人問她為什麼怎麼了。這一切辛蕪艾都看在眼里,她有一種前瞻性的擔憂,任悠揚出事了。她們倒是經常一起去報社附近的小餐館吃飯,之前任悠揚總是和她說起她的男朋友,消失之前很久沒說了。
在這種知識分子扎堆的地方,每個人都是人精。即使表面上像朋友一樣吃飯,也不可能真正像朋友一樣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