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莉,你別激動,你現在還不能動。」殷秦北連忙把她按回病床上,可沫莉依舊惡狠狠地瞪著季海藍,不停地哭叫,「是你推我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寶寶,秦北,我恨她,我恨她!」
「別再哭了,沫莉,你現在的身體不能激動,好嗎?」殷秦北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側目看了一眼季海藍,眸光平靜卻滿是沉痛,讓人一時琢磨不透那其中的意味。
季海藍只覺得自己的雙腳仿佛被釘在原地,整個身體動彈不得。
直到沫莉被推到病房里,她仍舊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好像已經凝固了一般。
「秦北,我要寶寶……啊……我要殺了她,她害死了我的寶寶……」
季海藍艱難地挪動著腳步走去沫莉的病房時還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聲音,一會兒嗚嗚地哭,一會兒尖聲叫喊,讓人听得心頭鈍痛。
「不行,病人的情緒實在太不穩定了。」
「那怎麼辦?」
「注射鎮定劑吧,睡一覺可能會冷靜一點。」
隨著護士醫生的進去出來,病房里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緊接著便安靜了,注射過鎮定劑之後,沫莉終于睡著了。
幾分鐘後,殷秦北和卓己從里面走了出來。卓己看到還在外面等候的季海藍表情明顯一愣,有些不忍地皺了皺眉,又看了一眼殷秦北暗暗嘆氣,朝季海藍投去一個你們自己解決吧的眼神先行離開了。
他沒有看到事情的經過,自然不能說什麼,就算相信和海藍無關他也無法說,這件事只有讓他們自己看著辦,自己解決。
天知道,明明剛開始只是個小誤會而已,怎麼會演變成這麼復雜的情況。卓己煩躁地抱著頭使勁蹂躪自己的頭發,腳步沉重。
殷秦北臉色微凝,眉峰緊蹙,一步一步走到季海藍面前。他的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人顯得有幾分憔悴,卻絲毫無法掩飾他的強勢。
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鋒銳的雙眸在望住季海藍時閃過一絲無奈,兩人相對無言,半響,殷秦北才開口說話。
「我相信不是你。」
季海藍驀地抬頭看他,像是預料到了什麼,等著他接下去說。
殷秦北深呼吸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發生的一切,沫莉說她當時沒有腳滑,正停下來和你說話的時候才感覺有人推了她一把,而當時來往的幾個人都是住院區的病人。」
季海藍有些發懵,嘴巴張了張,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嚨被堵得死死地無法發出一個正常的音節。
再度沉默了好久,季海藍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說不出的失望和荒涼,竟讓殷秦北的胸口猛地揪成了一團,想要伸手去撫平她眉心凝聚的悲哀,卻不能伸出手去。
「殷秦北,」季海藍掀起眼瞼眸光冷冷地看著他,「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為什麼要推她下樓害死她的寶寶?你以為我是因為愛你而嫉妒嗎?不,不是的,我沒做,不論是你假惺惺地說你信任,還是你再列舉出一堆的證據證明我做了,我沒做就是沒做。」
「我同情沫小姐遭遇的事,也可以理解她對我的指責,可那是因為我理解她身為母親失去孩子的心情,但是你不行。我同情她,卻不會和她說對不起,因為那和我無關!」
言罷于此,季海藍只覺得心口恍然一片荒蕪,折身離去。
「海藍,等等。」殷秦北拉住她的手臂,季海藍站定腳步轉過頭來淡淡地看著他,看不出任何情緒。
「關于王于偉那件事,其實是因為……」
「不用說了,那已經不重要了。」季海藍搖搖頭,把他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拿開,從他內心開始懷疑她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無關緊要了。
「你還是好好照顧沫小姐吧,我理解她的心情,應該……悲痛欲絕。」季海藍朝病房看了一眼,想起她平安誕生健康長大的寶貝女兒,毫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幸好,她當初沒有打掉寶寶,現在,她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多好。
殷秦北眼睜睜地看著她挺直了腰背一步步地走出自己的視線,想要追上去,腦子里卻全是沫莉歇斯底里的怒吼尖叫。
這個時候應該如何選擇?就算是他也有為難的時候,殷秦北焦躁地按著越來越痛的頭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越轉頭上越痛,越走心里卻像被刀割了一般。
拔腿想要追上去,又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該死的,見鬼的,媽的,他應該怎麼做!
◎◎◎
季海藍在走出住院樓之後,挺直的腰背終于再也承受不住,縴瘦的雙肩微微抖動起來。
這時,只听到有人在低呼,「哇,下雪了……」
季海藍抬頭,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她伸手出去接住一片雪花,這是今冬的第幾場雪了?為什麼接在手心里卻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寒冷的冰氣和濃郁的哀愁沿著她的手心一寸一寸地往肌膚里鑽,直到鑽入血液,冷得她不停地顫抖。
不理會鵝毛般的大雪悉數落在肩上,季海藍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心里一片茫然,眼前一片恍惚。
和殷秦北的糾纏就到此為止了,現在想起,都像一場殘酷的夢境,無情的開始,強制的過程,終于到了殘忍的結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