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坐在公車上,這是早晨第一班,沒什麼人。呆呆地望著窗外。你與我究竟算是什麼呢?像兩個不懂游戲規則的小孩,玩著捉迷藏,躲著,追著,找著,一發現對方又要立刻裝作沒看見,害怕游戲立即結束,彼此散場。
(我逆著光,循著影,我以為可以漸漸地走向你,只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始終走不進你的世界,才發現你只是在夢里……)
接下來的十天,我總是算著你的朋友走了,才進門,很自覺地不去踫觸游戲的規則,沒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們沒有再睡在一起,白天有人幫你收拾,我只是晚上的時候去看看你,趕在末班車之前離開。像個朋友似的,听你說你的夢想,你的故事,偶爾也說說我平凡的故事。
「你喜歡吃什麼呢?」你靠在沙發上問。
「我啊,糖醋排骨,你想試試嗎?明天做給你吃好嗎?不過你們這兒的骨頭好貴哦。」我在廚房和餐廳這間穿梭著。
擺好晚飯,叫你吃飯,順口問︰「網上說你愛吃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你笑著答︰‘’嗯,不愛吃的東西是真的,哈哈。」
「那你不愛吃的我也都不吃啊,你到底喜歡吃什麼嘛?我都告訴你了啊。」我追問道。
「烤五花肉,不包生菜的。」你邊往嘴里送飯邊回答。
這兩天你已經慢慢習慣用左手吃飯,也慢慢習慣我做的菜。
吃完收拾好,我坐在你沙發的對面,寫點學校明天要的材料,你听著音樂,看著我,問︰‘’你喜歡什顏色呢?」
「白色。」我沒抬頭。
「哦,我最喜歡黑色呢。那你家里有什麼人啊?」你繼續問。
「為什麼總是你問我呢?」我抬起頭來看著你。
「因為我的資料網上都查得到啊。」你不以為然地回答,「不然你還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啊」。
「家里就我爸媽和我三個人,不過沒住一起,我爸媽一直很恩愛,感覺我成他們的第三者了,所以工作以後我就搬出來住,一個很小很小的房子,離他們住的很近,同一個小區,不然他們才不會讓我出來呢。」
「就是,一個女孩子干嘛一個人住啊,多不安全啊!」你有點像大哥哥的口氣。
「不會啊,我又不像現在常常夜歸,整天呆在家里啊,听听音樂,看看書,偶爾和朋友出去也就是逛逛街吃吃飯而已。」我盡可能用自己懂的詞匯來解釋。
「哦,對哦,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在哪個城市呢,是上海嗎?」你點下頭又問。
「不是,那次我只是去上海玩而已,我住的地方是比上海更往南邊的一座很小的城市啦,告訴你你也記不住,而且我不會用韓文說。」其實我不太想告訴你,說不清為什麼。怕有期待吧,告訴你,會總想著你會不會來找我,那會夜夜難寐的。
「你就告訴我吧,中文。」你像個孩子似的懇求著。
「月嶺」我飛快地說了一遍,相信你不會記住的。
……
就這樣,像朋友似的,平靜地過著每一天。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你的手也基本好了。
「明天是周末,我們一起去釣魚好不好?後天開始我就要工作了,而你也快回國了不是嗎?」你懇切地看著我。
「好啊,小時候我常常陪我外公去釣魚的。」我笑著答。胃卻開始一陣陣地痙攣起來,雖然彼此刻意避開,但無可避免的是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第二天,秋陽高高的獨自熱情著,秋風在身邊涼涼地刮著。已經快入冬了,穿著毛衣的我坐在你的左邊,在你最喜歡的河邊,靜靜地等著魚兒。
「知道嗎?那時候我十二三歲,跟外公去釣魚,遇見了一個男孩也跟他爺爺去釣魚,好帥,那可是我的初戀呢。」我淡淡地回憶著。
你的手迅速抽回魚竿,然後再重重地甩出去,沒看我,只是冷冷地問︰「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啊,我們連話都沒說上,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再後來就沒見著了。」我轉過頭看你的反應。
果然,你哈哈地笑起來,「這也算初戀啊,有沒有別的啊?」
「沒有了,老爸老媽管得緊,不過,我覺得朋友比愛人強啊,至少朋友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時間越久感情越好,愛人就剛好相反了,時間久了情就淡了。」我回答。
「怎麼會,只是沒有遇到可以動心一輩子的人而已。」你認真地看著我。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轉過身繼續假裝釣魚。
你靠近我,在我的右側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感覺到一陣熱氣的我吃驚地回過頭,問︰「你說了什麼?」
「我只說一遍哦。」你笑著看著我。
"我是真的听不見的,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右耳听不見了。」我誠實地告訴你。
這回輪到你吃驚地看著我︰「真的?可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啊。」
「我左耳會比正常人的左耳靈敏點吧,反正如果沒人對著我右耳說話是真的沒區別的。」除了當老師要體檢的時候我擔心了一下,此外我一點也沒在乎過。
這時,你把椅子和釣竿搬到了我的左邊,認真地說︰「以後我都坐在你的左邊,這個位置是我的了。」
我故意不去理會你話里的意思,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剛才在我耳朵邊小聲地說了什麼?告訴我。」
你揚起頭︰「不告訴你了,那話只能說一遍。反正我已經說了,就代表有這麼回事了。」
「你要不要告訴我?」我放下釣竿,轉過來咯吱你,沒想到你一點也不怕癢,反而咯吱了我一下,我非常怕癢,整個人立刻跌下小椅子,你伸出手來要扶住我,結果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樹葉沙沙地作響,遮住了太陽的目光,斑駁的光影灑在你的發梢,再傾瀉在我的臉上,我的眼睜不開了。你輕輕地吻著我,我試著回應著,跟著你的溫柔,小心地試探著,盤旋著,原來吻是這麼的美好,就像積郁已久的陰霾被陽光驅散的那一瞬,大地上的一切都跟著明朗起來。
雀躍的鳥兒,淡淡的青草香,燦爛的陽光,清澈的河流,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許久,你扶我坐起來,幫我拍淨身上的土。
兩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地沉默著。
「我們一起生活好嗎?你過來,或者我過去,總是有辦法的。」你看著我,試圖從我的回答中找尋力量。
我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也認真地看著你,說︰「我突然想起一首詩,不知道你是否能懂,有空的時候我寫給你,你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其實有沒有在一起並不那麼重要的。心意最重要。」
「你現在不能回答我嗎?我……」你還想說什麼。
「接電話吧,雖然是震動的,但應該響了很多回了。」我打斷了你的話。
你直接掏出電話關了機,看著我:"我知道很難,我們生活在不同的國家,生活的方式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地方,可是我們可以試試看不是?」
我知道你能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對你而言是多麼的不容易,我們誰也沒辦法給誰承諾,因為距離太遠太遠,空間上的,生活上的,各種各樣的距離。我不忍拒絕,雖然我知道不拒絕,給自己期待的後果有多嚴重,但我還是選擇了認真地點了點頭。
你緊緊地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