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了。
撥開層層朝雲,緩緩爬上了地平線,新的一天開始了。
金色的陽光灑在山上,房子上,大型機械上,給一切都鍍上一層金邊,也帶去溫暖。
地上,靜靜地躺著八個人,八具冰冷的尸體。他們再也感受不到太陽的溫暖了。
經過一夜緊張有序的救援,井下的礦工全部都救了上來,不過,因為井下沒有空氣,他們在井下呆的時間過長,所以,他們全部遇難了。
他們的親人,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可是,無論多麼痛苦的哭喊都再也喚不回他們的生命。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大概是遇難礦工的女兒,穿著一件洗得褪色的粉色衣服,頭發亂糟糟地蓬著,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的一切,她這樣的年紀應該什麼都不懂吧,還不知道失去親人意味著什麼。
郁瞳站在一個小山坡上,冷冷地看著下面的一切。因為一夜未睡,她的神態略顯疲倦,但是她的眼楮依然明亮,明亮卻充滿了憂傷。當這兩種不同又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在她的眼里,她有如一枚金色的琥珀,高貴美麗又易碎。
「怎麼了,心里很難受嗎?」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在郁瞳身後響起。
「嗯。」郁瞳輕輕地應了一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董熙。他從小就在優越的環境里長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僅僅一夜,他臉上的妝就月兌去了,露出了本來的面目,聲音也因缺水變得低啞,身上更是穿了一件不知從哪兒找出的工裝外套,就象一個落難的王子殿。
「原來你長得還是挺MAN的。」看到他這副模樣,郁瞳心里的憂郁不由少了一分。
「切,那是你不懂得欣賞。」董熙反駁道。
「哦,我還是懂得欣賞你這副如此犀利的造型的。」郁瞳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過笑容卻一閃即逝。
「看到下面的人,我的心里很難過,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董熙看著郁瞳勉強的笑容,又看了看山下的人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世上還有這樣的一群人,干著最累的活,拿著最少的錢,為了生存,他們把自己的命就這樣斷送了。」
「是啊,你們城里人永遠無法想象山里人的生活,每天干十幾個小時的活,賺得卻只能夠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象那個小女孩,她可能從來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沒有一件象樣的玩具,也不知道,等她長大了,會不會上得起學?」郁瞳說著,一滴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說得不錯,象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親身感受,是永遠不能了解他們活著的艱辛。」董熙感嘆地說道。
「不,不了解的只有你,」郁瞳望著山下的人淒然地說道,「我從小就是在山里長大的,我的家離這兒也不遠的。」
「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董熙歉意地說道,「那你還真棒,終于走出山里,可以看到更大更寬廣的世界。」
「是啊!如果不是有一個人好心人資助我的話,也許我早就嫁人生子了,永遠走不出這沉重的大山。」
「那你父母還在山里嗎?」董熙好奇地問道。
「他們都不在了。我父親也曾經是一名礦工,我六歲的時候礦井塌了,他再也沒有上來,那個黑心的老板當時跑了,也沒人賠我們錢,後來,我媽媽就扔下我嫁人了。不過,兩年前,她也走了。」郁瞳的聲音有點低沉,眼里卻沒有再流出一滴淚水。
這時,山下的礦工家屬突然聚在一起,有個胡須蒼白的老人站在中間好象在對著他們說著什麼,然後,他們就一齊跟在老人的身後向著辦公室涌去。
看到這一幕,郁瞳連忙向山下跑去。等她跑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听到人聲鼎沸,許多人在說「我們不同意這樣的賠償」「人不能這樣白死了」「你讓我們今後指望誰」之類的話。
郁瞳趕忙拼命向里擠去,終于她看到了司馬宮。剛才那個領頭的老人正在對著他大聲吆喝著,旁邊有兩個農婦一左一右地拉著司馬宮的衣袖跪在地上痛哭。司馬宮的衣服皺巴巴地,沾滿了泥土,更是被扯得變了形,他竭力地想向周圍的人群解釋,可是卻沒人理會。至于那幾個衣冠楚楚的領導干部,現在全部縮在屋角一聲不吭,但由人群圍著司馬宮叫嚷。
郁瞳的心里一酸,那個男人當初曾經意氣風發地對她說「做我的情人吧」,從認識司馬宮以來他還沒有如此的落魄過呢。
擠過憤怒的人群,郁瞳終于來到司馬宮的面前,她用力把拉著司馬宮哭泣的農婦撥開,擋在他的面前,大聲喊道︰「你們究竟要做什麼,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圍著他能解決什麼問題?」
「姑娘,這里不關你的事,你讓開,今天一定要讓這個黑心的老板給我們一個說法。」那個胡須蒼白的老人對郁瞳說道。
「這怎麼不關我的事了,這是我男人」郁瞳毫不猶豫地說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部驚呆了,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你們這樣瞎鬧有什麼用?」看到周圍靜了下來,郁瞳趁機大聲說道,「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以說出來,我們慢慢解決。雖然你們的親人沒了,以後我們會代替你們的親人來照顧你們的生活,大的不說,但至少我們能保證你們家的每個人都能吃得上飯,老人得了病能有錢去看病,孩子長大能有錢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