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在去高燕家的路上接到了李晴打來的電話。本以為女人又會像上次一樣把自己罵個狗血噴頭,沒想到這次李晴不但沒有聲色俱厲地質問他,語氣中反而很有為他擔心的意味。
「我也是剛才得到消息,三宮那邊打死了一個人,他是你的員工,身上攜帶著祁順東被搶的那支手槍。打傷兩個,打死一個。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嗎?」
尚融听了李晴的話是既傷心又欣慰。傷心的是張銘真的死了,欣慰的是張銘終于死了。
既然張銘已經死了,那自己唯一讓公安局感興趣的無非曾經是張銘的老板,法律沒有規定老板要為自己的員工的行為負責。公安局再有能人也不可能讓死人開口說話吧。
尚融禁不住有點幸災樂禍地想到,但是內心深處的那股憂傷是實實在在的。早知道張銘死了,今天早上對家里幾個女人說的話就顯得有點不合時宜,甚至有點夸張了。不過也好,權當是後院演習練練兵好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形勢會再次嚴峻起來,那時這些女人訓練有素,就不會關鍵時刻婆婆媽媽亂了陣腳。
不過,李晴在電話里還告訴尚融一個消息,那就是張愛軍很快就要告老還鄉了,遺憾的是接替張愛軍的正是祁順東,據說上面已經找祁順東談話了。這個消息不太妙。怪不得李晴極力主張他暫時避一避風頭。
尚融心里很清楚,祁順東如果當上了市公安局的局長,對他來說只意味著一點,那就是自己今後的日子更加難過了。
他不禁想起了李晴的老同學韓正,由此就想到了市委書記王振良,不知這個城市的一把手是個什麼樣的人?喜不喜歡紙幣,如果也是個紙幣愛好者的話就好了,祁順東再牛逼也大不過王振良。尚融不禁嘆息了一聲,如今這里風大雨大,沒有遮風避雨的大傘可怎麼得了啊。
既然有可靠的消息證明忠誠的張銘已經魂歸極樂,高燕那里就沒有必要去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處理好另一個女人。那可是張銘用自己的性命托付給自己的女人。也是自己懺悔贖罪的最後一個機會。「只要她感到幸福就好。」張銘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如何能讓盧鳳感到幸福呢?尚融給自己出了一個命題以後,就把車轉向環城公路朝著郊區駛去。
上午十點鐘,市局的有關領導都已經聚集在了小會議室里,省廳的李長年自然到會,只是張愛軍坐在那里一幅萎靡的樣子,好像已經幾天沒有合眼了。除了李晴、陳國棟之外,這次會議增加了一個新人,這就是來自三宮派出所的副所長張浪。
會議由祁順東主持,他首先向大家介紹了張浪的身份,然後就讓他向大家談談昨天晚上發生的命案。
張浪畢竟頭一次面對這麼多的領導,心里免不了有點緊張,但他畢竟是一個老練的游擊隊員,沒一會兒他就進入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因為前一陣祁局受到了犯罪分子的襲擊,所以我們三宮所一直都堅持夜晚巡邏。昨天晚上剛好我帶著四名同志值班,凌晨五點左右我們好像听見東北方向傳來兩聲槍響。由于當時雨下的很大,我們不能確定那是槍聲,不過我們還是迅速地到達了事發現場,正好看見一個人從那個院子里往外面跑,我們勒令他站住,沒想到對方突然向我們射擊,派出所余劍光同志沖在最前面,被犯罪分子的子彈擊中,壯烈犧牲。」說著,張浪的聲音有點哽咽,不得不停下來平息一下內心的激動。
「那為什麼方玉良會在那棟小樓里?」李長年問道。
張浪看看祁順東,低聲說道︰「我們也是事後才知道,當時……」
祁順東接過話來說道︰「方玉良同志上次就是在男女關系上栽了跟頭,。沒想到他不思悔改,竟然帶著一個女人在那棟小樓里睡覺。」
「那麼犯罪分子是沖著方玉良去的?」李長年繼續問道。
「可以這麼推斷,從罪犯的身份以及作案時殘忍的手段來看,我懷疑是和林紫惠綁架案有關,犯罪分子的作案動機顯然是為了復仇,這個案子和上次襲擊我的應該是同一個人,那支槍就是證明,根據張銘的身份,這個案子再次讓尚融浮出了水面,他一直都在懷疑是我們抓了林紫惠。」祁順東說道。
張愛軍這時插話道︰「我同意老祁的復仇的推斷,但我認為張銘不是為林紫惠報仇,因為林紫惠和他沒有關系,我倒是覺得張銘是在為他的老婆盧鳳報仇,因為上次她的老婆在審訊室里差點流產,張銘一直想不通,幾次要求進行行政復議,我為了不干擾老祁的工作,就將這件事壓了下來,沒想到埋下這麼深的惡果,這件事情的責任主要在我。」
祁順東見張愛軍把這件事情扯出來,並且口口聲聲說他承擔責任,實際上是含沙射影地在攻擊自己是這個案子的始作俑者。都已經謝幕了沒想到老東西表演的勁頭還這麼旺盛。不過,張愛軍的看法也不能說沒有道理,只是他故意將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死人身上,其目的還不是為了掩護尚融,那個尚融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
這時很少說話的李晴開口道︰「現在我們內部有些傳言,說林紫惠是方玉良綁架的,並且方玉良還*了林紫惠。」
「真是一派胡言。」李長年大聲說道︰「謠言不可信。我看還是要在那把手槍上下功夫。局里目前的案子一件件地堆著,這些案子看起來都是環環相扣,問題是我們沒有一件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如果我們打開了某個要緊的環節,那就找到了所有案子偵破的鑰匙。」
祁順東及時接過話來說道︰「我同意廳長的意見,一年來發生的幾次重大案件都有尚融的影子,而幾乎快成為懸案的鄭剛案又和尚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我認為所有的案子幾乎都是圍繞鄭剛案子展開的,每個看似孤立的案子只要把尚融放進去就會產生邏輯關系。所以,我建議將幾個案子並案偵查,全部納入鄭剛專案組的工作範圍。另外,目前國棟同志手上的案子比較多,我看鄭剛專案組的具體事務就由張浪同志來負責,當然,大方向還是由張局長把關。」
李長年側過腦袋和張愛軍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就站起身來說道︰「就按順東同志的意見辦。我還是那句話,證據證據,一切假設推斷最終都要鐵的證據來證明。」說著掃視了與會的每個人一眼繼續說道︰「同志們,在我們這個幾百萬人口的城市里,在半夜居然槍聲不斷,你們知不知道產生了多麼惡劣的影響,現在街上的每個市民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情。我們拿什麼向廣大的市民交待。市委王書記已經發了幾次脾氣,責怪我們公安機關辦事不力。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壓力,反正我的壓力很大,我希望大家能盡快給上級領導和全市人民一個滿意的交待。」
散會以後,張愛軍剛在辦公實里坐下,李晴就跟了進來,這次她沒有走到局長身後揉肩膀,而是在張愛軍辦公桌前面坐下來。神色焦急地說道︰「看來陳國棟靠邊站只是個時間問題了,下一個就是我,你還沒走就這樣了,等你走了我在這里還待得住?」
張愛軍模模發亮的腦門,嘿嘿笑道︰「你呀,總是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我在公安系統工作三十多年了,難道是隨人擺弄的阿斗?你別心急,有些事情需要時間來醞釀。祁順東就是心太急,戲還沒有開場呢,他就跳出來唱主角。」說著把腦袋靠在椅子背上閉目養神。
李晴嬌嗔道︰「我不管,你答應過人家的,走之前必須實現你的諾言。」
張愛軍眯縫著眼楮看著面前的女人,心里納悶,怎麼現在的女人都這麼迫切地想涉足男人的傳統行業。「那個尚融怎麼樣?看來這個小流氓有點膽量。」
「還能怎麼樣?」李晴撅著嘴說道︰「我讓他暫時避一避,不過他好像沒這個意思。祁順東會不會抓他?」
張愛軍一下從椅子上支起身子,低聲道︰「進攻是最好的防守,躲避是沒有用的,現在看來方玉良綁架了林紫惠是千真萬確的,但是誰給他的膽子?方玉良現在沒有死,並且參與這件事的人也不會只有方玉良一個,那個小流氓如果把林紫惠的綁架案和祁順東扯上關系,那一切就會發生變化。」
說完又躺回椅子里閉上眼楮,李晴沉思了一會兒,好像有了注意,看看椅子里假寐的男人,便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作者題外話︰看完了好歹留句話啊,寂寞死了,罵人的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