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承歡就去了警局。嚴偉剛巧開車進了大院,一眼望著她,胡亂把車一停,大步走了過來。
「怎麼不好好休息!」昨夜他送葉承歡回去,路上鮮有行人,一路暢通無阻,他只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搭在車窗內沿上,稍稍分心,側臉瞥過副駕駛上的葉承歡。
原以為她會小憩一會兒,別說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就算是個大人,面對意外襲來的打擊也承受不住。而她,只默默靠著後背,扭著臉望著車窗外閃過的路燈出神。
她的側顏很恬靜,一雙大眼楮撲閃撲閃,睫毛落在下眼瞼上,又快速揚開。只是太瘦了,臉頰顴骨很明顯,下巴尖的嚇人。
————————————
「嚴警官,我想見霍林東的家屬。」葉承歡木然地站在那里,她想了一夜,霍家不缺錢,可只要能放了梅盛,她做牛做馬都會報答霍家的恩情。
嚴偉眸色一沉,半響才道︰「我想想辦法。」
葉承歡死寂的眸子里終究流露出一點生機,她感激地朝嚴偉鞠了一躬︰「謝謝你,嚴警官。」
嚴偉口頭上答應,只是怕葉承歡太過擔心,其實能不能安排葉承歡見上霍家人一面,他心里根本沒譜。而且就算見上了,以霍林東天之驕子的身份,最後受難為的也只能是葉承歡。
葉承歡還在一旁企盼地望著他,他將手里的車鑰匙揣進兜里,領著承歡進了大隊。
「你先坐會,不出意外,受害人家屬上午會來做筆錄。」
嚴偉手上不止這一個案子,也顧不得葉承歡,讓警員小魏出去買了點早點,陪著她。
小魏也不明白,為什麼大隊長對眼前這個黃毛丫頭特別上心,橫豎一打量,人長的面黃肌瘦,看上去哪里像十七八歲,頂多是個十四五的孩子。
葉承歡在警局做了一上午,看著警員逮了好幾個嫌疑犯回來,踫到油腔滑調的,抄起桌上的文件夾就往身上乎。葉承歡心急,害怕關在拘留所的梅盛也會受到如此待遇。好在嚴偉中午趕了回來,拉起葉承歡,扭頭往外走。
「去渠安醫院。」
————————————————
嚴偉開著車,余光掃了一眼承歡,見她心事重重,不禁寬慰道︰「你別擔心,早上我接到霍氏副董關繼昌的電話,霍老爺子跟霍林東都住院了,抽不出人手來,不能來警局做口供了。霍老爺子這次是腦溢血,情況不樂觀。所以,假設在這個節骨眼上,受害人家屬願意少生事端,和解也未必不可能。」
「真的。」葉承歡揚頭,大眼仔仔細細定在嚴偉的臉上,生怕自己听錯了。
嚴偉看著她清透眼底流露出的一絲雀躍,微微揚了揚嘴角,別過頭,專心開車。
—————————————————
下午的例行巡房結束後,寧國維依舊走在醫護隊伍最前方,他昂首提胸,兩袖揮掃,寬大的白大褂被帶起一陣風,頗有領導架勢。霍書記在經過醫療小組的連夜搶救,基本穩定了病情,前省衛生廳副廳長傅光遠特意打來電話時,連番說了幾個好字。寧國維不禁浮想聯翩,頓覺自己離坐正渠安療養院院長一職不遠。
他扁平的嘴角上揚,帶了絲絲得意,但在看到對面來人迅即收斂了笑意,眸子迅速被一抹狂佞代替。
「你們先下去。」
醫護人員嘩啦嘩啦進了電梯,寧國維大步過去,氣急攻心,一下逮住垂頭走路的葉承歡︰「死丫頭,你沒完沒了了不是。還敢跑到醫院來,真當老子的錢是白給你們娘倆花的,老子昨天開除了一個,今天警衛員怎麼還不長眼。」
寧國維掐的狠,透過襯衣,死死嵌在葉承歡胳臂上,葉承歡眸子里盛滿震驚與疼痛,視線混沌地聚焦在寧國維扭曲的五官上。
嚴偉一下子也懵了,但很快回轉了思緒,他來就離葉承歡不遠,兩步並作三步,一把上前攥住寧國維的胳膊。
「唉……唉呦。」寧國維被扼住了手腕,不得已松了五指,嚴偉另只手迅即將葉承歡拉到身後。
「你他媽給老子放手。」
寧國維自以為醫院是他的地盤,殊不知嚴偉在警局長了,多少也沾了點熊脾氣,他非但不松,反而加重了力氣︰「道歉。」
嚴偉壓根不知道寧國維是渠安療養院的副院長,只當哪個偷穿了白大褂的精神病跑了出來,三下兩下,連帶另只手也擰到寧國維身後。
葉承歡眼見事情鬧大,連忙去扯嚴偉的衣服︰「嚴警官,他是院長。」
「什麼?」嚴偉一瞪眼︰「就他?院長也不能隨便罵人打人。」
葉承歡小聲道︰「他是我繼父。」
嚴偉一愣,手勁松了,哪想到寧國維掙扎翻過身,劈頭一巴掌甩在葉承歡臉上︰「繼父?老子跟你媽早離婚了。」
嚴偉哪容得下寧國維興風作浪,使出擒拿手段,扭了兩條胳膊,直接上了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