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望著那包梨花糕發了好一會兒呆,少女才小心翼翼地將溫熱的梨花糕揣入懷中。
好聞的香氣不斷從懷里順著空氣吹入鼻息,再順著鼻息沁入肺中,喉嚨再次不爭氣地「咕咚」吞咽了一口。
已經有多久,都沒再嘗到過這溫潤酥軟的梨花糕了呢?
已經有過久,連吃一塊梨花糕這麼簡單的事情,對她而言,都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了?
是從兩年前二娘進門開始的吧,爹爹娶了二娘,從此便再也容不下娘的存在。明明娘是正室,卻偏偏被二娘趕到了後院的柴房中,而偌大的顧府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施以同情。難道僅僅是因為二娘添了小少爺,而娘生不出兒子嗎?
娘被趕到了後院,斷了跟顧府之間的聯系,卻也從此斷了跟顧府金錢上的往來。好在娘有得一手繡花描鳳的好手藝,才可以換得她們母女二人勉強果月復度日。這樣的日子雖清貧,可是少了顧府那些刻薄嘴臉的冷嘲熱諷,卻也樂得輕松自在,娘的刺繡隔三差四拿到集市上賣,偶爾還能換得一兩塊梨花糕嘗鮮,只是近來娘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夜里咳嗽得厲害……
想到這里,少女的眉頭不禁又緊緊皺了起來。
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咬牙提起沉甸甸的竹籃,再也不敢在路上耽擱半分。
&&&
待推開顧府後院的木門時,太陽已經微微西斜了。高大的顧府在夕陽的余暉下氣勢恢宏,後院的柴房掩映在圍牆長長的陰影下,可憐得如同一只苟延殘喘的螻蟻。
這里,她和娘已經住了整整兩年,也如螻蟻一般卑微了兩年。
拎著沉甸甸的竹籃入屋,悲憫的臉色在踏入門檻時也轉化為了一絲晴朗,「娘,我回來了!」
屋中的婦人听到聲音,立即抬起頭來,沖著少女溫柔一笑,「夙兒,你快過來看,娘終于繡好這副百鳥賀壽圖了呢,幸虧能趕在你爹爹生日前完成,你爹爹看到後一定會很開心。」
她痴痴地望著娘那張喜悅的臉龐,喉嚨間忽然覺得好痛好痛。
她好想沖上前去將刺繡扯下來,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上幾腳,她好想大聲地質問質問娘,既然他都已經不愛了,不要我們了,為什麼還要一直都將他如天神一般地放在心里!
這兩年來,他的壽辰、逢年過節,娘事無巨細,如黃歷般掛在嘴邊,次次都要精心繡出一副圖畫相送,為此熬紅了雙眼,累壞了身子,可是他呢,他又對娘做過什麼,對她們母女做過什麼!他甚至連一腳都懶得踏入後院中!
滯氣地將竹籃扔在地上,她的腳步未動,「我沒興致,不想看。」
「夙兒……」婦人的眼色一黯,頓時垂下了頭,聲音中也帶了一絲哽咽,「不要這樣跟娘說話,好嗎?」
她一愣,眼底霎時閃出一絲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