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南,距離太子府不遠的地方,一座破落的小房前。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早有一道小小的身子迎上來抱住了她的腿,女敕生生的小臉上盛滿了驚喜,「姐姐,是姐姐回來了,爹爹,是姐姐回來了,快出來啊!」
到底還只是個七歲的小孩子,哪里看得出她滿月復的心事,只知道姐姐回來了,便滿臉地歡呼雀躍。
觳觫門簾「嘩啦」一聲,一道拄著拐杖的男人身影從屋內迎出,那男人身拄拐杖,氣色不甚很好,胸腔中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咳喘。
見到是她,蠟黃的臉上頓時涌起一絲訝然,「咦,不是說下個月初才會回來——」看到她滿臉怔愣的模樣,不由改了口道,「趕緊進屋吧,外面怪熱的。」
她欲言又止,咬咬唇,隨即拎著包袱,進了屋。
將包袱陳在炕上打開,將帶回來的換洗衣裳拆了又疊,疊了又拆,最終,還是在炕邊發起了呆。
這間屋子,還是六年前,她花了五百兩銀子買的。一場大火,讓京城首富的顧家家破人亡。她永遠都忘不了顧正言找到她時的那一幕,一個被火燒殘的中年男人,拄著拐杖渾身潦倒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懷中還抱著一個襁褓中嗷嗷大哭的嬰兒。
縱是再狠心的人,看到顧正言的那一刻,也恨不起來了。
那一晚,當楚亦宸肆意地在她身上凌虐時,第一次,她朝著他主動張開了腿,給我五百兩,我需要銀子。
「夙夙。」木門被輕輕敲了幾下,背後傳來一道略啞地聲音。自再逢之後,顧正言已不復往日威嚴,面對唯一活著的兩個親人,身上更多的則轉化為了一種父親的慈愛。
她回過神來,忙將那道拄拐的身影迎進屋,「爹,您怎麼來了?怎麼還不睡?」
「躺在炕上睡不著,來看看你。」顧正言坐在炕上,望著床上鋪陳的衣裳,表情一愣,「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顧正言身子雖殘,腦子卻很清楚,她一向不會在此留宿,甚至為了保護他們,每次前來連多呆一會兒都不敢,如今怎又會在此過夜?
她將拆亂的衣裳混亂地團成一團收起,「什麼事都沒有,爹您不要瞎想。」
拿起炕上的錦囊,「爹,這是一千兩銀子,這兩個月內,支出您和小黎的藥錢……應該不成問題。」
他盯著她手中的錦囊,皺起眉頭,「怎麼這次這麼多銀子?他給你的?」
她一愣,隨即用力點點頭,「嗯。」
怕他再追問,趕忙開口,「爹,夜涼了,您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
顧正言微微嘆了口氣,知道強問下去她也未必會說,只得留她一人在屋中。
只是在邁出門檻的時候,微微滯了下腳步,「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對爹說,爹也明白。夙夙,好好睡上一覺,什麼都不要想,不管出了什麼事,還有爹跟小黎呢,不要怕。」
她鼻子一酸,忽然叫了一聲,「爹!」
瘸著的身子頓時一愣。
「我,跟楚王府徹底月兌離關系了。」
七年前,她要走,他卻發了瘋般地不讓她走,將她關在屋中夜夜索取,說要給她一個孩子。幾個月後,孩子懷上卻流掉了,大夫說她*過多宮內已損,以後都不可能再懷上孩子。她痛苦,為報復故意騙他是喝藥打掉,楚亦宸惱羞成怒,幾乎一劍要了她的命。可是,他沒有趕她走。
六年前,顧家失火,為銀子她在他面前賣弄風情,寬衣解帶,他望著她的眼光愈加冰冷。可是,他沒有趕她走。
四年前,小黎第一次病發,需大量銀子,他卻因冷戰帶了女人回府,在她面前花前月下。她不惜以身體做餌與雇來的男子上演計,告訴他那男子給他的報酬是一千兩一夜,楚亦宸一劍殺了那男的,甩給她一千兩,至此,眼中僅存的一絲愛意殆盡。可是,他仍舊沒有趕她走。
甚至就在這幾年間,她一次次在他背後耍手段,破壞他每次即將成功的親事,他仍舊未趕她走。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他始終沒有真正地趕她離開。
而這次,他卻是真的趕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