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司馬衷下詔,封成都王司馬穎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錄尚書事,加九錫,入朝不趨,履劍上殿。河間王司馬以戰功進位侍中、太尉、加三賜之禮。
不僅如此,司馬衷還下了一道特別的旨意,齊王司馬冏、成都王司馬穎和河間王司馬可以自由出入宮城,除了後宮內苑,其余地方都能踏足。如此隆寵,震驚朝野。
因此,這三王時常在下朝後、商議政事之余,在宮中耍刀舞劍,甚至耍到天子寢殿附近,引起朝野側目。
這日午後,我坐在廊下,呆呆地看碧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忽然間狂風大作,天色陰霾,驚電閃閃,雷聲隆隆,不會兒就下起傾盆大雨,風雨雷電交加。
「皇後,這夏日雷雨太大了,回寢殿吧。」碧淺勸道。
「你看,那碧綠的荷葉上水珠滾動,多好看。」我在想,那荷葉遭受大雨的侵襲,為什麼不會沉下去呢?
「那荷花在風雨中亭亭玉立,雨濛濛,風颯颯,也很好看。」碧淺莞爾輕笑。
「是啊,真好看。」
「風太大了,雨都飄進來了,若是淋濕了,仔細著涼。」
「你回去拿傘吧,我再看會兒。」
碧淺說立即回來,要我在這兒等她,我看著風雨肆虐中的荷葉、荷花,忽然覺得,縱使風雨再大,它們也不會折腰,秀絕而柔韌。
我伸出手,從檐上飛落的雨珠落在我的掌心,冷冷的,有點疼。
掌心水花四濺,像是一朵水花清新地綻放。
「小時候你總是喜歡這樣玩。」一道疏朗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有點熟悉,有點久遠。
「十歲以後,你就不再這麼玩了。」說話的男子走到我身前,望著我笑。
我愣愣地看著他,不敢置信,驚喜得說不出話。
母親過世後,我就不這麼玩了,因為,母親常常與我這樣玩,母親走了,我就孤身一人了。
他的肩頭被雨打濕了,頭發也染了雨絲,他還是他,只是比以往多了三分成熟、穩重。
我輕輕笑起來,「表哥。」
真好,表哥沒有死,我還有表哥,我不是孤單一人。
孫皓微微皺眉,抬手輕觸我的鬢發,轉而落在我的肩上,「氣色不好,這些日子很苦吧。」
「我很好,表哥,孫家、羊家所有人都……為什麼你沒事?你躲在哪里?」
「我慢慢與你說。」
來到一處比較隱蔽的地方,表哥緩緩道來。
三月,三王興兵討伐司馬倫,他覺得事態嚴重,就向外祖父、外祖母進言,請他們回泰山南城頤養天年。他們同意了,其他人卻不願離開繁華、富貴的洛陽,于是,他護送外祖父、外祖母去泰山南城,安頓好他們後才回京。听聞司馬倫一黨、孫羊兩家皆被誅殺,他不敢進城,躲在鄉下,待京中穩定些再回來。
前幾日,他喬裝進城,受到右衛將軍的重用,現今已是負責宮禁宿衛的殿中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