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觀其變,讓他引火*。」司馬的聲音顯得陰險狡詐,「他有狼子野心,我們就讓他在洛陽只手遮天,待他得意忘形之時再給他迎頭痛擊。」
「皇叔意思是,我們離開洛陽?」從聲音听來,司馬穎好像對目前的局勢、對司馬冏的了解並不夠,然而,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這麼蠢的人,應該是裝的。
「你不是在宮中有耳目嗎?」司馬笑得奸險,「你好好利用這顆棋子,我們才能佔得先機。」
「我不想再利用她。」司馬穎生硬地回絕。
「既已利用過一回,利用第二回、第三回又如何?」司馬不屑道,「你不會愛上一顆棋子吧,章度(司馬穎的字),成大事者,不能為兒女私情牽絆。」
棋子?
棋子!
利用?
利用!
不想哭,可是,淚水不可抑制地流下來,流下來……
不想痛,可是,心痛如割,仿佛有一柄匕首刺入心口,一下下地刺著,永不停歇……
——
原來,只是利用而已。
原來,所有的海誓山盟、所有的痴心長情,都是假的。
我只是一顆棋子。
竟然這麼蠢、這麼笨,會相信一個從未深入了解過的人。他只是會彈秦琵琶,會奏《越人歌》,只是看見過我小時候狼狽的樣子,我就認定他,喜歡他,世間還有比我更蠢的人嗎?
誰將我綁了去,誰有意讓我听見司馬穎和司馬的對話,如何回寢殿的,被誰帶回來的,我一概不知。只記得,悲傷、心痛得喘不過氣的時候,有人狠擊我的後頸,我就暈了。
是誰要我知道這個不堪的真相?
然而,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司馬穎只當我是一顆可利用的棋子。
在金谷園,他追我到涼台,摘下面具,表露身份,只為引我上鉤。在那酒家,他對我說那番痴情刻骨的話,做出那種種長情的姿態,只是為了讓我愛上他,就可為他傳信,將宮中、京中所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他。回京後,他帶我去華林園,給我一場浪漫、旖旎的夜游,只是為了牢牢抓住我的心,讓我繼續為他「效力」。
我為什麼這麼蠢?為什麼這麼容易相信他?
碧淺瞧出我面色有異,關心地問︰「皇後,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語,呆呆地望著那高空中無拘無束的飛燕。
「皇後,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會好受點。」她急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開解我。
「奴婢求你了,皇後這樣自苦,奴婢瞧著比你還難受。再困難的事,也有法子解決。」
「皇後,是不是和成都王有關?」
「皇後,表少爺來了。」
輕緩的腳步聲在我身側停止,我一動不動,「碧淺,去沏茶。」
孫皓站到我身側,沉緩道︰「這幾日你悶悶不樂,究竟為了何事?」
我轉過身,看著他亂發遮臉的模樣,忽然間明白,這世間,只有表哥待我最好,全心全意地待我,留在我身邊護我周全。我眨了一下酸澀的眸,「沒事了,表哥,我還是以往的容兒,任何人都不可信,只信自己。」
「也不信我嗎?」他自嘲地問。
「除了我自己,表哥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希望,你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容兒。」孫皓身著武將官服,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正氣與硬朗,「這才是我心目中堅強的容兒。」
我淡淡一笑,心頭的苦澀,唯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