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許久沒傳來什麼動靜，那影子看來是僵硬得太久，一個支持不住晃了晃，便倒向了一邊。池嵩像是才回過神來，那眼角瞟了一眼地上有些狼狽的身影，收起刀淡然地揮了揮手︰「你走吧！」
「你肯讓我走？」一時的驚訝，那影子接著一骨碌爬起來便要離開，忽然頓住，回過頭對著池嵩說到︰「沒想你肯放我走。順便說一句，你剛剛給我看的是她以前的樣子吧，別存著了，那女人的模樣已經沒那麼乖順！也真的夠心狠的，要不是她的法力還差一點，我怕早就形神俱滅了！」說著一閃身，影子便已經消失。
池嵩愣在原地。
我見那影子已經消失很久了，池嵩卻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不禁有些疑惑，該不會是著了那靈妖的道吧？思忖了下，便從窗戶飛身下去，踱到他身後，遲疑地將手搭上他的肩膀捏了捏。
他似乎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是我，忽的又低頭轉過去，我捕捉到了那一瞬他眼里滿滿的痛楚，有些微愣。
他是我來凡界遇到的第一個人，大家相處不短的時日，還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在人前他從來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臉上總掛著能讓人一掃陰霾的粲爛笑容，雖是和我有些敵對的身份，當初也是抱著監視我的心態要與我同行，但這些日子了解了他大大咧咧沒什麼心機，也為我做了不少事，我也默認了他和宣燁一樣像我的弟兄。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便想回去，轉過身卻听見他喃喃地聲音︰「心狠？這可不是小意那丫頭啊！她究竟變成什麼樣子了？在外面該吃了多少苦頭？」語氣里掩不住深深的悲痛和愧疚。
小意？就是剛剛那女子？原來他就是在到處尋這個叫小意的女子。
「是我不該放任她走的，是我懦弱，那時就該回了師父和她一起走，至少還能在她身邊保護她，她一個小女孩子，法力也還不夠精深啊！」我轉過頭，池嵩竟是抓扯著頭發蹲下了身去，只顧一個勁地自責。
我曾欣賞過他看上去自由自在放縱的品性，以為這樣的人是沒什麼煩惱的，熟不知再快活的一面背後也有些不忍掀開的往事。
「既如此，便回去好好歇著，明日早早動身去追她。」我只淡淡說完這句話，便也不再理他，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隔日清晨，池嵩便催我早早趕路。只是他走著忽然沉默得緊，只顧埋頭加緊了步子，這樣的他倒是有些讓我不習慣了，平日里他除了愛吃就最愛講話，都不顧我愛不愛听，不過他雖然講得多，卻未曾提到過他稱之謂「小意」的那人，許是他內心埋的一道傷吧！就如同，我那夢魘一樣……
我也不便說些什麼，也只有在一旁閑閑地跟著他的速度。
他是心急，可天不遂人願，本來出門的時候天便有些陰沉了，只是他慌著沒在意，這會兒正走出城外荒涼的地界，轉眼間豆大的雨珠便齊刷刷地落下來，打在臉上竟有些微疼。
池嵩沒什麼反應，仍只顧著在雨里大步走著。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若是淋壞了，誰去找小意？」
他听了我的話一時頓住了腳步，微喘著氣。
「跟我來。」他是一路自顧走沒注意旁邊的一切，我倒是在剛剛便已發現不遠處的一間房子，也許可暫且避避雨。
在雨幕里看不太清，走得近了才發現這屋像是被荒廢了不少時日，只是還有平時路過的人在這里休息後留下的痕跡，房屋簡陋得有些破敗，不過看樣子還能抵擋一陣子暴雨。我進屋甩了甩被淋濕的袍角，尋了一處稍微干淨的地方坐下。
無奈，我將頭偏向一邊:「要我賠你的聖箋，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忽的冷靜下來，「我就知道你有辦法！」手上抓得更緊了。
我咬破了食指，將一滴血滴在她的聖箋上。
血是和凡人一樣鮮艷的血紅，滴在聖箋上立刻有一道白光射出，像是掙扎了許久，終于被血紅吞噬掉，聖箋也開始顯出通體的血紅色，發出詭異的紅光。
聖箋被靈妖的血所養，雖然恢復了靈氣，但也不是什麼純淨的降妖之物了吧。不過少女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只是專注地看著聖箋的變化，像是感覺到靈氣的恢復，她開心地笑了，松開了緊抓著我衣角的手不停擺弄著。我不再理會她，就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