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陳嵐喝到一半,眼瞅著任宇竟「咕嚕咕嚕」往喉嚨里傾倒著混有辣椒油的啤酒,面色不改,抿著嘴唇。
陳嵐瞪大眼楮,問︰「不辣嗎?」
他搖搖頭,模不著頭腦︰「酒怎麼會辣?」
難道這個辣椒油也是假冒偽劣產品?
任宇見她依舊觀察著自己,說︰「不信,你自己嘗嘗看。」
看來真是假冒偽劣產品了,接過來小酌一口,頓覺辣襲全身細胞,面上火熱,眼里轉著淚花,齜牙咧嘴地逢液體便喝。余光瞟到任宇,他正喊著叫著「辣翻了」,手抓褲子,淚光點點,哈著嘴巴跟著搶食眼界里的液體。
稍微緩解了起初的無敵辣,喘著氣,她說︰「人魚,你真是太厲害了。」
他嘴里含著滿滿的青菜,粗粗吐著辣氣,「和你在一起不厲害點只怕朝不保夕,命喪黃泉。」
「我有這麼毒嗎?」
「最毒婦人心,你說你摻了這麼多辣椒油給我喝,不是成心毒害我?」
「好吧,我承認,剛才一念之差,險些害你淚灑街頭。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別和我計較啦。」她又眨巴著無辜的大眼楮招搖撞騙了。
任宇仰頭喝完瓶內剩余的辣椒油啤酒,迅速夾幾把青菜,喝幾口湯。
陳嵐不解,要阻止他,最後呆愣愣看他面耳盡紅,大氣粗喘,他說︰「剛才的賭約可得當真,你騙我喝辣,我也讓你自作自受了一回,扯平了,我贏了。」
原來他還記著那個一時興起,只為誘敵深入的賭約,原來他忍著極辣喝光啤酒只為了她一個答應,原來他不會生氣她的「無理耍弄」,原來……這一刻,他是可愛的,雖然鋪張浪費,雖然盛氣凌人,雖然……
鬧劇收場,兩人都準備要離開,任宇沒帶現金,陳嵐去結賬。老板和老板娘正和兩個醉酒的年輕人理論中,一方言辭懇切,一方借酒撒潑,一方恭恭敬敬,一方唾沫橫飛。凌晨四五點鐘,沒有保安,沒有警察,廚子和廚娘PK兩個壯漢,結局可想而知。
陳嵐懶得多管閑事,任宇卻搶先一步,護在廚娘面前,推開壯漢不知天高地厚的咸豬手,「兩個大男人吃了人家的菜,喝了人家的酒,還想佔人家的便宜,臉皮比牆還厚。」
「喂,小書生,滾一邊去,這兒沒你的事。」一壯漢威脅。
「‘小書生’,盡管長得斯文點,不代表拳頭不硬,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平了你兩個無賴’。」說完沖陳嵐耍酷地眨眨眼,美得他摩拳擦掌,架勢十足。
書生vs壯漢,拳腳無眼,你來我往,受傷難免。他很執著,都鼻青臉腫了,還照打不誤,壯漢們見他視死如歸,玩命拼殺,交換了眼神,急急奔逃。
幫忙收拾了殘局,陳嵐把錢包里所有的現金都給了攤販,見錢眼開的人這廂說著「感謝英雄見義勇為」,那邊轉身就急急收了錢,生怕陳嵐變卦。
她氣鼓鼓走在大街上,他跟在後面,腳步踉蹌,她說︰「在這條小吃街,吃客吃了飯不付錢的事不在少數,沒辦法圖生計,明知街有虎,更得向虎街行了。我一個會拳腳的都不管閑事,你干嘛掄起袖子耍英雄,弄得自己一身傷。」
「嘿嘿,這不是想在你面前露幾手嗎?我雖不會跆拳道、空手道什麼的,至少有股蠻力。」
「威風耍夠了,臉上掛彩了,這回得意了。旺角一帶有很多幫派,那些吃霸王餐的人基本上是幫派的小羅羅,蠻力不必你小,而且多數是練過拳腳的。」
「哦,那兩人可能真有拳腳,剛才不覺得,現在渾身酸痛,後勁上來了。」
「還笑?他們兩個不跑,你現在可能就直接躺醫院里了。」
「不是還有你嗎?」
「我——哼!我才不管閑事呢,吃力不討好,沒準得罪了哪個黑幫大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麼嚴重嗎?」
陳嵐停住腳步,天快亮了,他的影子淡淡地蓋在她的影子上,隨風飄搖,一扭一扭地就快要消失了。他是在溫室里長大的人,不懂得社會復雜、人心險惡。如今的社會看見老女乃女乃摔倒了,都得先思索是真摔還是假摔,大多數情況下是真假難辨,那就放任不管最保險了。
她憐惜地看著他,這個十指不沾泥的太子爺如今像喪家之犬,左邊臉青腫,右邊鼻子冒血,一瘸一拐,頹唐得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