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兒童樂園里出來,妞妞玩得滿頭大汗,程姐一面替她揩抹,一面牽著她的小手往地鐵的方向走去。
「我送你們吧。」柳愷玄咂嘴道。
「不必了。」程姐一口回絕,握著妞妞的手加力緊了一緊。
妞妞的小嘴卻略扁了些︰「我要爸爸媽媽一起回家。」
「妞妞,我們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柳愷玄蹲去,拽著妞妞的另一只綿軟的小手。
「好啊。」妞妞連連點頭不迭。
「妞妞!」程姐的臉色微微一沉,說話的聲響也不免高亢了幾分。
「媽媽。」妞妞嘟起圓潤的小嘴,濃厚的眼睫毛上頓時沾滿了淚液。
程姐不由得心軟了,妞妞是她的心頭肉。她雖是默不作聲,卻不再提出反對的意見。
到了肯德基餐廳,柳愷玄帶著妞妞去點餐。
她目視著站在櫃台前這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妞妞差不多在柳愷玄大腿以下的高度,與他說話不禁要昂起小臉來,小手仍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兩人的表情一模一樣。她發現妞妞與他在一起的時候要比跟她在一起要快活得多。柳愷玄會陪她瘋,陪她玩。而她呢,鮮少帶她出門,即使出門也總是告誡她這不行那不行的。
這時兩人含笑盈盈地捧著紅色托盤回來了,托盤上堆滿了各色各樣的食物,磊得高高的。
「妞妞,過來,跟媽媽一塊坐。」
妞妞腮上紅紅的,一揚小腦袋,脆生生地說︰「我要跟爸爸一起。」
程姐對著這個小叛徒無奈地晃了晃頭。
「好類。」柳愷玄將妞妞抱上椅子,將一大包的薯條放在她的面前。妞妞的雙腿從椅子上垂落下來,半蕩在空中。她兩只肥嘟嘟的小手抓著一根薯條往嘴里送。
「吃這個好嗎?」柳愷玄拿起一只漢堡包,「不辣的。」他是連包裝紙都剝下了一半才交到她手上的。
她漠然地接了過來,放到嘴里嚼著,卻食之無味。
「滴滴。」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程姐,我是陳慕思,明天我會搭早班的飛機回來。」
「嗯,那我明天去接你,到時再聯絡。」
她收了線,柳愷玄正炎炎地注視著她。
「你還在做那份工作?」
「嗯。」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漢堡包,拿起一瓶牛女乃小口小口地啜著,牛女乃很燙。
「這工作太辛苦了。你看你經常要出差,又兼顧不了妞妞,妞妞還這麼小……」
「我會合理安排好我跟妞妞的生活的。妞妞這些年一直跟著我……」她面無表情地岔開他的話。
「程音,為什麼你會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你都是小女人,你從來就不是一個堅強的女人。」柳愷玄從桌子那端探長了手臂攥住她握著牛女乃瓶的手。
「是生活所迫。」她像痙攣似的疾迅地縮回了手。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他羞慚地伸回了手,垂下眼皮,繼而抬起臉,一臉的真摯,「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馬上帶妞妞走。」她聲色俱厲地說。要是她說話的語氣過于嚴重了一些,妞妞嚇得哭起來。
「妞妞,別怕,你看爸爸媽媽不是在吵架,我們是在聊天吶。」柳愷玄立即哄著她。
程姐怒視了他一眼,將妞妞抱到自己身上,和言悅色地主說︰「妞妞,乖,我們不哭了。來,吃土豆泥好不好?妞妞不是最愛吃了嗎?等下回家的時候媽媽給妞妞買個芭比女圭女圭好嗎?」
妞妞用小手背抹著眼,抽抽噎噎地說︰「要最大的那個。」
陳慕思回到上海的家中,小敏正在廚房切菜。
「小敏,柳澄呢?」
「陳先生,你回來了啊。」小敏將略濕的雙手在圍裙上揩搓著,「柳澄去書店買琴譜了。」
「喔,那沒事了,你忙吧,晚飯不用替我們預備了,我準備帶柳澄去外面吃。」他說道。
「知道了。」小敏一扭身回廚房去了。
客廳里放了一架黑漆油亮的鋼琴,頓時顯得有一種窄仄的感覺。他緩步走過去,掀開琴蓋,將手指摁在那一排琴鍵上,響起一陣胡亂的韻律。他試著坐下來,琴蓋上還夾著一本琴譜,紅色的封面上寫著《巴赫鋼琴曲集》。他將書拽在手里,從書頁中飄墮出一張白紙,幽幽地落在地上。他拾起來,看到是一張手畫的五線譜,上面寫著幾個娟秀的小字《一直都這樣愛著你》。他憶想起那天晚上握著手機,痴痴地听著她在電話里彈的這首歌。
這時門外響起膨膨的敲門聲。他趕緊將東西一一放回去,站起身來。
「柳澄,陳先生回來了呢。」小敏含著笑對她說。
她的心里一抽緊,他果然過了一周就回來了,沒有食言。她的臉頰微微地紅了,雙手也疾迅地拂了拂裙子上的波紋,這才換了拖鞋走了進來。
她嬌羞的怯怯地喊了他一聲︰「哥。」
「柳澄。」他也略有點局促地喊她。為了排除這種陌生感,他又道︰「你過來,大哥有禮物要送給你。」
「是嗎?」她水瀅瀅的雙眸霎了一下,遂走到他的身畔。
她身上有一股牛女乃的甜香味。那是她發梢的洗發乳的香味,她直溜溜的頭發不經意地掠過他的臉。他俯子從包里取出一只黑盒子,入她的手上。
「打開看看。」
她面色微紅又而忐忑地將那只黑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串奪目的黑色珠子手鏈。
「這是黑曜石手鏈,可以避免負面能量的干擾,幫助睡眠。」他說著便伸過手將鏈子取出來,將它套在她雪白的手腕上。襯得她的肌膚,更顯得黑是黑,白是白,那珠子閃著流爍的光澤。
「你有什麼要送給我的嗎?」他眯縫著眼斜睇著她。
「我也有,但不是現在。」她凝望著腕上的黑曜石手鏈,帶笑地輕聲說道。
「我們晚上去外面吃飯好麼?」他俯身在她的耳側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