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面具泛著幽幽冷光,淺淺的冥火之中,兩個高大的黑影各自停在巨大的血鼎兩邊。青銅面具的男子盯著血鼎中浮游的白骨,眼中發著幽冷的光,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另一男子湊近血鼎,定格下的背影蒼勁挺拔,而其緩緩伸向血鼎的雙手鎮定之余依舊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眼看立刻就要沒入血鼎,男子映著幽光的右手就這樣兀自停滯在血鼎上空。而一直毫無動作的面具男子幽深的眸中飛速閃過一絲驚懼。不過就在須臾,沉靜的古殿里驀然響起陣陣喑啞森然的笑聲。在這奪命般的刺耳魔音里,面具男子迅即跪地。而另一邊的男子,僵硬的身體絲毫動彈不得。此刻只有他知道,那種似曾熟悉的深入靈魂的恐懼。半晌,恐怖的笑音方歇。低沉喑啞的聲音兀自響起,仿佛來自遙遠的地獄,「森冉,你這是要伺機殺孤麼?很好,很好!知道麼,你知道麼,那種沒有對手的寂寞你知道麼?不過做孤的對手你們還不配!」森冉被強大的意念控制的身體依舊動彈不得,話語之中不乏惶恐,「屬下不敢。方才不過想查探主人傷勢而已。」「你以為自己騙得過孤。不過沒關系,夠毒夠狠方才配得上為孤做事。如果你們能夠擁有足夠殺死孤的力量,那樣做有何不可?放心好了,此番孤不但不懲罰你,還要好好賞你。」喑啞低迷的話音未落,一團暗紅交織的雲團兀自飛入森冉的丹田之內,「記住,三個周天,這力量便能由你真正煉化。」森冉身上的咒力消失,不由緩緩屈膝言謝,「屬下謝過主人垂賜,但請主人示下。」真正的傳音入密,空曠的古殿里听不到絲毫聲音。半晌,喑啞低迷之聲才復又響起,「去吧,記住,你的世界里,你就是唯一的主人。」森冉稱是,匆匆退下。空蕩陰森的大殿里,只余跪地的面具男子。「玄冥啊,孤對你,大抵是與別人不一樣的。起來吧。」玄冥起身道︰「謝主人,不知主人傷勢如何?誰竟然能夠傷主人至此?」「哎,不提也罷。只差一步,僅僅一步,孤便能神魂合體。卻不想,一念之差落得個心神俱滅。這傷孤的人爾後便是真正的路人。阿珩?那又如何,阻擋孤的,唯有一死而已。不過孤吩咐你查探的‘魅靈’可曾有消息?」玄冥拱手︰「屬下知錯。尚無消息。」「這事你就看著辦吧,找不到‘魅靈’,那麼便是‘奪舍’了。你知道的,孤對她的這具軀體本是相當滿意的。」玄冥旋即跪地︰「主人,可她,可她明明是……」喑啞之聲立刻打斷玄冥的話語︰「是又如何?玄冥,你的心思孤怎會不知,不過孤還是要提醒你,這世間的情,無論戀慕也好,欣賞也罷,大抵都是傷人或是自傷的。須知成大事者,塵世俗念乃一大忌諱,莫道孤沒提醒你。怎麼做,你應該清楚。而今,孤心神俱毀,試過多次亦不過徒勞,記住,‘魅靈’孤要,‘奪舍’亦復如是。你自去吧。」玄冥依言而退。陰森的古殿又恢復了寧靜,血面上漂浮的節節白骨緩緩沉入,瞬間沒了蹤影,鼎內隱隱血光閃耀,泛著陣陣濃烈的腥氣。離開古殿,玄冥徑自御風而行,行至數千里外的北冥峰上,眼前出現一人,不是森冉還能有誰?倒是森冉先打破沉默︰「你我都沒想到,他重傷至此,僅以意念之力便能如此輕易操縱你我生死。而他究竟在哪呢?‘黯黑森林’還是‘七色幽獄?’」「在哪又有什麼關系?你我枉為一方王者,而今受制于人又有什麼可說的。我自問你,你又要為了他對她動手了麼?」「你自不必這樣問我,你我如今還能有其他選擇麼?而今我在此候你,不過等你一句話而已。我問你,你可甘願?」「你知道答案的,問我也不過如此。」「那便好。」森冉話語剛落,眨眼間便沒了蹤影。玄冥呆愣在原地,墨色的發絲在風中獵獵飛舞,戴著面具的臉上看不清任何神色。半晌,玄冥蒼白的手掌用力握緊,低沉的話語即刻消逝在風中,「我,可願?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