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長罵老胡同時,也把真相告訴了老胡。老胡明白真相後很委屈,很冤枉,很傷心,連死的心都有,如果自己這些年不給市長交手寫稿,自己或許……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從此老胡不再寫稿了,成了辦公廳里的閑人,願意來上班就來轉轉,不願意來上班就不來,都快到退休年齡了,反正也沒人管沒人理。
李市長安排他送王清華也是覺得他沒有派系,比較安全。
老胡問︰「你是誰的關系?」
王清華一愣,想不到老胡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自己雖然剛剛走馬上任,也明白這樣的話不能隨便問,這老胡看樣子也應該是老革命了,怎麼能問出這樣的話,但人家既然問了就得給個回音。
王清華頓了幾十秒,想起臨行時李市長一再叮囑自己不能暴露和他之間的關系,但人家問也不能不說,不說顯得自己不尊重人家,隨口道︰「我裘副市長的親戚。」
老胡哦了一聲,窮追不舍又問道︰「和裘學敏什麼關系?」老胡也不知道是真看不起裘副市長,還是為了炫耀自己在政府的輩分,竟然直呼裘副市長的大名。
這算什麼事,辦案?審查?雙規?這老頭也有點太不著調了,在政府混了這麼多年怎麼連這點最起碼的修養都沒有。把自己當什麼人了,紀檢委的,還是是公安局的?
王清華心中惱火,還得忍耐,或許人家用的是激將法,自己一發火正好著了人家的道,靈機一動,道︰「听說你老的字寫的非常好,什麼時候能指教指教?」臨行前嚴秘書給自己說過一些老胡的事,知道老胡現在最煩別人說他的字寫的好,因為他吃過這方面的虧。王清華想激一下老胡,叫他不要再問東問西的。
老胡一听寫字的事,果然立馬火冒三丈道︰「字寫的好有個屁用,字寫的再好還能比市長寫的好,老子又不是書法協會的,寫那麼好的字有個吊用……」
老胡越說越激動,幾乎變成了罵人。
王清華肚中一陣竊笑,也不理他,又自顧自地欣賞沿途風景。
出了市區,行了一段路,汽車拐進了一個岔道,全是坎坎坷坷沒有硬化的土路。豐田霸道再也沒有昔日的威風,在土路上上下顛簸,幾乎把人的肺都顛出來。王清華暗罵一句︰「操,這就是小日本生產的越野?」
老胡罵了一陣娘,在土路上顛簸了一陣,話又轉到了土路上,說︰「你看這路,這是人走的路嗎?還是解放前修的,到現在了還沒有管。」抬頭在窗外看了一眼感嘆道︰「清水鎮老百姓苦啊!」眼楮中似乎都要盈溢出淚水了。
王清華似乎覺察出點什麼,問︰「胡科長是清水鎮人?」
老胡點了點頭,在眼楮上模了一把,濕濕的,果然已經流淚了。
王清華又問︰「胡科長是清水哪個村的?」
老胡道︰「匣子村?」
王清華疑惑道︰「匣子村?怎麼取這麼怪個名字?」
老胡道︰「全村都是做棺材的,你說取個啥名?」
棺材可不就是個大匣子嗎?總不能因為做棺材取名棺材村吧?這也太陰森恐怖了。
王清華再問︰「你家里還有什麼人嗎?」
老胡沉默了一會,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道︰「父母早年就死了,還有個哥哥,六十多了。在政府混了這麼多年,也沒混出個名堂,好些年了也沒臉回去,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老胡的話像是在給王清華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言語中充滿了對人生的悲涼。
王清華心道︰「那當然了,別人在政府混上幾年,都撈個一官半職的,回來都是小汽車、小老婆,風風光光的,你混了三十多年還是個沒有實權的科長,你回來做什麼,難道是告訴鄉親們,我無能,我懦弱,我……唉?」王清華想著想著突然想起一件事。轉臉對老胡道︰「胡科長,要不咱們去你老家看看?」
胡科長眼楮突然一亮,在車里看了一下,又愣了一下神,眼光又暗淡了下來道︰「回去干啥啊?出來時身上也沒拿多少錢。還能空手回去?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