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很多事情做的還不夠,還需要學習、鍛煉……」高克明嘴里這麼說,心里卻很別扭,心想︰「你蘭老頭多威風,什麼時候把老子放在眼里了,老子辛辛苦苦跟你也有幾年了,你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現在出了事才說,遲了!」
「克明啊,我問你,最近幾年,市委有沒有制定過關于安全生產的相關文件?」
這個時候,蘭滄海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能開門見山地說。
「好像是有,讓我想想……對了,前年制定過一份文件。」
「里面有沒有說到防止水庫潰壩的問題?」
「這個……我也不記得了,好像是沒有。咱們市水庫基本都是天然水庫,一般不存在潰壩事件,所以……當時制定的時候,可能就沒有考慮到這個方面。」
高克明實事求是。他不想給蘭滄海背這個黑鍋。事實上,高克明今天早上一大早已經把那份文件拿出來看了一遍了,再說的時候已經是胸有成竹。
「你確定沒有?」王光祿在旁邊敲邊鼓。
「確實沒有!」高克明很肯定。
蘭滄海看了高克明一眼,心里很不舒服。他感覺高克明的眼楮里好像流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那鐘笑容讓人看著很生氣。
「你最好再好好想想,如果確實沒有就算了,如果有的話,你過來給我說一聲。你去吧。」
蘭滄海心煩意亂,想不到這個辦公室主任這麼不上道,在這種時候竟然有意和自己為難。
市委文件的解釋權歸哪兒?當然是歸市委辦公室了。即便是沒有相關政策,難道你就不會變通一下,解釋一下嗎?文字這東西是很靈活的,只要你願意解釋,就沒有解釋不通的,更何況之是讓你解釋,又不是叫你改動。你一個堂堂市委辦公室主任,怎麼連這點能耐,這點顏色都沒有,要你還有什麼用?
蘭滄海越想越生氣,又從口袋里模了一根煙。王光祿急忙上前點火。蘭滄海頭也沒抬,從自己口袋掏出打火機自己點了。
王光祿很尷尬,手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又放下了。臉上就掛上了一層陰影。
「蘭書記,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王光祿生硬道。
現在是你蘭滄海求人,而不是別人求你,你擺哪門子譜,如果不出什麼差錯,這次事故之後,你,還有那個李高矚、陳雲生,全他媽的完蛋。咱就走瞧吧。
王光祿肚中自想,那種得意的神色,似乎馬上就要從臉上溢出來。
「光祿啊,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可能你還不太清楚。如果你們出了什麼事,我還可以在省委那邊給你們求求情,現在受點處分,等事情風平浪靜之後,你們馬上就可以復出。但是……」蘭滄海頓了頓,接著道︰「但是,一旦我出了事,那可就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你們一個也跑不了。所以,我想,你還是和高克明認真再商量商量,看這件事情該怎麼辦?」
蘭滄海這是在給王光祿施壓。他現在需要一個利益的共同體,希望每個人都能綁在自己這根繩上,讓每個人都為自己出力。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蘭書記,你放心,我會給高克明做工作的。」王光祿嘴上應酬,心里卻想︰「等把我們扔進監獄,你還不知道去哪兒快活去了。想讓我們替你頂缸,門兒也沒有!」
王光祿說完,轉身離去。蘭滄海心里馬上生出一股惡氣,這股惡氣要他馬上把王光祿和高克明這兩個混蛋撕碎吞下。但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一旦處置適當,馬上會給自己遭來禍事。
臨近中午的時候,吳菊仙突然打來電話。蘭滄海拿起手機看了又看,不想接,卻不能不接,畢竟是幾十年的老夫妻了。
「喂,什麼事?」蘭滄海接起手機很生硬地問道。
「既然你不想听我的電話,那就算了。」
蘭滄海想不到吳菊仙的口氣比自己還要生硬。
「說吧。」蘭滄海只好把語氣放緩一些,現在他還真不想得罪自己這位富婆夫人。和吳菊仙之間雖然已經談不上感情不感情的,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老婆,而且在關鍵時刻,還必須要用老婆手里的錢來解決問題。
「問題有辦法了嗎?」吳菊仙問道。
蘭滄海能想到吳菊仙除了問這件事之外,也沒有什麼事情了,問也不是關心自己,而是關心她的寶貝女兒。
「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他們不配合。恐怕是起不到什麼作用了。」蘭滄海還是給老婆說了實話。
「王光祿呢?他平時不是對你挺忠心的嘛,還有那個叫什麼高克明,放年過節不是送錢就是送東西,怎麼?現在都成烏龜了?」吳菊仙連珠炮似的問話,絲毫沒有給蘭滄海留面子。
「你有事嗎?沒事我掛了。」蘭滄海有些受不了了,剛剛對老婆的一點好感,馬上被數落的蕩然無存。
「你掛吧,掛了你就等著坐牢吧。」吳菊仙並不買蘭滄海的帳。
「我坐牢不坐牢不管你的事。」
「你坐牢當然不管我的事,可是你坐牢了,我女兒怎麼辦?」
「那你有什麼辦法?」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針鋒相對。這是他們多年的談話方式,已經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