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爾的出現打斷了菲尼克斯與伊琉的談話,他將肉湯放在床頭櫃,見著伊琉劃過太陽穴的淚痕便將她同菲尼克斯的對話猜到了大半,單手托起伊琉的後背半坐起靠在自己頸窩,菲尼克斯借機倒水離開床邊,卻再也沒回房間,在廚房門口她看見捂著胃一臉糾結的混血精靈。
將勺子里的肉湯吹涼,湊到伊琉嘴邊,修爾的右手微微顫抖。伊琉一口含住湯勺,剛嚼第一下便停住了,全身僵硬。這種肉質的口感……小男人瘋了!伊琉唰的抬起右眸,對上了近在咫尺的淺灰色眼眸,亢奮、狂喜、炙熱、甚至帶著極罕見的急躁。
對視,超過十分鐘的無言對視,伊琉最終將嘴里的肉吞下,接受修爾遞來的第二勺。
吃得很慢,卻將一大鍋肉湯吃得干干淨淨。伊琉越吃越冷靜,修爾越喂越燥熱,直到最後伊琉竟從這個向來淡薄的男人身上感覺到了難以控制的沖動,不得不出言提醒,「……你興奮過頭了……」伊琉可不想用這副剛剛止住血的重傷身體來慰藉他,這是在玩命。
修爾用絲絹擦干她唇上的點點湯漬,這頓單調的大餐至少吃了兩個小時,皮膚表層的淺傷已經愈合完畢,「味道如何?」
「變態。」
「我問你味道如何!」
「變態狂!」
「你再說一遍!」
「居然給我吃這種東西還問我味道如何!你個大變態王!」
修爾氣極冷笑,「味痴!給你吃已經很不錯了,還不感謝我!」
「炖蛋!啊不,混蛋!……呃……」
「……,……,……」
只能靠在修爾頸窩固定身體的伊琉感覺到他肩膀的震顫,終于,一陣大笑笑得他幾乎氣也喘不過來,伊琉憤憤的罵道,「再笑!再笑老娘干掉你!」
今天的修爾不正常,居然單手挑起她的下巴毫不客氣地回罵,「老子等你來干我!」
「唔……哪種干?」伊琉微微歪頭,天真的帶點小勾引,這是她時常用來調戲修爾的一招。
修爾眼神一暗,嗓音低沉有力,「拿出你真功夫來干。」
說話的同時再度吻上她的唇,這個先輕柔後激烈的肖嘉最擅長的吻法卻令伊琉如臨冰窖,完全喪失了主動權,心中的恐怖一點一點蔓延上來將她吞噬,屢次掙扎著逃月兌都沒有逃掉,顫抖著,哆嗦著,她驚恐萬分的看向修爾,難道……難道……?!!
絕望滲透全身,紫眸干涸,欲哭無淚,她動用了全身的力氣卻只發出微弱的聲音,「……我……討厭……你……」
修爾再一次感覺到她身上彌漫起濃濃的死氣,一個不想活下去的人特有的氣息。右手將她牢牢地圈在懷里,「無論你多少次徘徊在死亡邊緣,無論你多少次停止心跳呼吸,我都會把你再抓回來。所以伊琉,你死了自殺這條心吧!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要欺騙我?明明千年前就恢復了記憶,那天晚上為什麼不向我求助,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嗎?!我難道還比不上你靠死亡來逃避?!一直、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安慰我,鼓勵我,支持我,稍微軟弱一點向我依靠又如何?你從來沒有認真的向我尋求幫助過,伊琉,你才最討厭!」
修爾換了個方向,將伊琉扶正,輕輕抵住她的額頭,認真的注視她,「告訴我,你的願望!」
願望……?伊琉一愣,有什麼願望?自小便希望替肖嘉延續血脈,後來想殺掉一切對肖嘉有害的人,再後來,想殺掉自己,直到今天連殺掉自己的道路都被眼前的男人封殺,自己還想干什麼呢?額頭暖暖的,如同冬日午後的陽光,肺腑間有他呼吸中的清香,漂亮而有力的手緊緊摟住自己後背,能依靠他嗎?能依靠的……不是已經依靠了那麼久了嗎?
伊琉想起肖嘉的擁抱,永遠都是把她的腦袋往他胸膛里揉、令她低他一等的擁抱,從未有過抵住額頭、兩人視線相平的對話。自己似乎至今為止都在抬起頭仰望肖嘉,都被他高大的身影所覆蓋,都在為他一個神情變化而戰戰兢兢,為什麼……總是將滿足肖嘉的需求為首要條件?為什麼……竟卑微了那麼多年而不自知?為什麼……自己要活得那麼痛苦、痛苦到尋求死亡的解月兌?
究竟在渴求什麼?究竟還有什麼不滿?
還有什麼……比這一刻更加美滿的呢?
修爾將紫眸的變化收入心中,茫然、堅定、迷惑、享受、溫馨、痛苦、明悟、解月兌……直到微笑著將自己的眼眸印在紫瞳深處,他听到了她溫柔似蒲公英隨風飛舞的聲音。
——時間啊,停止吧……
——如你所願,我的愛人。
是誰牢牽你的手,讓你在黑暗中亦能穩步前行。
是誰擁抱你的身,讓你在顫栗中亦能安然入夢。
是誰慰暖你的心,讓你在寒夜中亦能綻放笑顏。
是誰成為你的光,讓你在迷途中亦能尋得希望。
愛人,今生我只向你禱告,讓我們骨肉相融,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