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淒清的冬天終于過去了。
春天來了,隔岸望去,小河邊已有隱隱的綠意。性急的不知名的野草花,已在早春的田埂上搖曳。
白玫卻沒有一點喜悅,她的哮喘又犯了。一秋一冬好好的,天暖了,反而不好了。女乃女乃說︰「春天容易犯舊病,躺兩天就好了。」
白玫說︰「我沒......有藥了。我氣......快喘不過來了。」
女乃女乃說︰「我去請赤腳醫生。」
白玫說︰「太慢了,去......喊衛......生員。」
引弟來了,她說︰「你們城里人喜歡吃糖,糖吃多了就會餱啊餱的。」
白玫哭笑不得,她說︰「有胺......茶堿......嗎?」
「可能有吧,你自己翻。」說著把一個上面有一個紅十字的白漆箱子遞給白玫。
吃了藥,躺在床上,氣喘得勻一點了,白玫有點想家了。爸爸、媽媽、妹妹,他們都好嗎?信中說好,信中當然說好。她想,等我好了,我要回去一趟,看看他們。還有,我要去買一些噴霧,發病時還是噴一噴舒服。
女乃女乃顛著小腳,顫顫巍巍地端來一碗面條。白玫說︰「氣都......喘不勻,吃......什麼吃,不要吃。」
「不行,不想吃也得吃,不吃飯怎麼會好!」
「不好就不......好,活得......累死......了。」
「好了,好了,年紀輕輕的,說這些喪氣話。你女乃女乃我這種樣子,還想要活下去呢,好死不如賴活,懂嗎?氣喘喘的,听了讓人難過死了。唉!生這個病。你爸媽也真是的,照例,發育頭里應該調養好的。過了那個時候,現在只能等結了婚生小孩的時候再好好調養,說不定能養好。不然,到我這個年紀還得了!」
听女乃女乃說生小孩,白玫不要听了,她說︰「說什......麼呀!說......太遠了。」
「遠什麼?眼面前的事,兩三年一過,不就應該結婚了。不然,再過兩三年,就成了老姑娘了。」
白玫說︰「老姑娘就老姑娘,什麼要緊。」
這時,剛好水蓮來看白玫,她說︰「喲,在說什麼呢?」
女乃女乃說︰「玫玫說她不怕當老姑娘,水蓮你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是不是都有婆家了?」水蓮說︰「是呀,都有了。我的婆家不遠,就在隔壁大隊。白玫,要不要以後嫁到我一個大隊去?我讓人留意一下,還有沒有好小伙子。」
白玫說︰「我還小呢,不想這種事。」
女乃女乃說︰「水蓮也不大,十八歲吧。」
水蓮說︰「是十八歲,不過,我生日小,其實只比白玫大三個月。」
白玫說︰「這麼小訂婚,到結婚還有好多年,要是有變化,這婚不是白訂了?」
水蓮說︰「你不知道,我們這里都是這樣的,訂了婚,每個年、每個節,男家都要送禮的,如果女家悔婚,不是要把禮物退出來嗎,所以,一般訂了婚也就算了,不出大事沒有變化的。」
白玫覺得不可思議,她說︰「為了怕退還禮物,如有不太大的原因就將就了?婚姻大事耶,除了人命關天,這就是最最大的事了!」
水蓮說︰「這你就不知道了,誰家還得起呀,就說我吧,前天收到禮物,昨天就被我哥送到他丈母娘家去了。」
白玫說︰「那就是說,你男朋友送過來的禮物也許是他姐夫送給他家的。」
「有可能。完全有可能。」
白玫笑了,說︰「這樣轉來轉去,哪天轉回家來了,才好笑。」
「這倒可能不大,可能的是,有的禮物拿到手已經壞掉了。」
白玫說︰「這多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