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的腳拆石膏了,「三搶」也結束了。
夏收夏種,大地換裝。極目望去︰藍天綠海,紅日白雲。鄉村風光,令人陶醉。
白天還有點熱,但是早晚已有些許涼意。黃昏時分,女乃女乃說︰「白玫,陪女乃女乃出去走走,好嗎?」
白玫半真半假地說︰「‘我不同意,我還沒有蓋章呢。’女乃女乃,記得你說的這句話嗎?不歡迎我來,現在怎麼樣?還是我回來好吧,不然,誰陪你散步呢?」
白發蒼蒼的女乃女乃說︰「我也是矛盾的,你難道笨到不懂女乃女乃的心?不會吧。」
白玫說︰「跟你開玩笑,走吧。」
祖孫倆一邊走,一邊東一句西一句說些家常話。
從女乃女乃的嘴里,白玫知道了不少可能連爸爸也不一定知道的往事。原來,爸爸的誕生還頗不容易呢。女乃女乃嫁進白家三年不生小孩子,女乃女乃的婆婆急死了。春天來了,婆婆說︰「春二三月暖洋洋,抱了小囝白相相。」夏天乘涼時就說︰「涼場上逗逗小孫孫,補心補肝賽過吃人參。」秋天賞月,婆婆會說︰「天上月光光,地上小兒郎。小兒郎,讀書忙,長大要當狀元郎。」冬天下雪,婆婆也有話說︰「臘雪不煬,窮人飯糧。春雪不煬,餓斷狗腸。沒有兒孫,空忙一場。」年輕的女乃女乃听了只能悄悄地哭。
不光長輩著急,女乃女乃自己也急呀,白家三代單傳,女乃女乃深感自己責任重大。雖然女乃女乃識不了幾個字,但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道理那個時代的人還是都知道的。
後來,听說月季花可以治不孕,女乃女乃就在場院里種了許許多多紅的、白的、黃的等各種顏色的月季花。等到花朵含苞欲放時摘下來,泡茶、配菜,甜的、咸的,想著法子把月季花瓣吃下去。吃不完的,曬干,磨粉,和進面里吃。
「女乃女乃,吃月季花真的有用嗎?」白玫好奇了。
女乃女乃笑了,她說︰「小憨徒,沒有用,能有你嗎?」
白玫愣了一下,隨即用手拍了一下前額,說︰「對了,我懂了,你後來生了我爸爸。」
女乃女乃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說︰「對,你爸爸要是一個女孩子,我就要給她起個小名叫‘月季’了。」
白玫說︰「沒事,以前有個男的還叫海棠呢,男的也可以叫月季的,我下次回去就叫爸爸月季。」
女乃女乃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祖孫倆正笑得歡,對面過來一個老婦女,那人說︰「舅女乃女乃好福氣,有孫女陪著溜溜。」
女乃女乃讓白玫喊她大表姐,白玫依言,老嫗答應。側身讓過,不辨眉目。
白玫說︰「我有那麼老的表姐嗎?」
女乃女乃說︰「她的女乃女乃就是你爺爺的堂姐,她不是你的表姐嗎?」
白玫笑了,說︰「八桿子都掠不到呢。」
「哪怕十桿子,鄉下就這樣,論輩。」
「這人叫舅女乃女乃叫得挺甜的,她不怕你是老地主啊。」
「最近不是不開大會嗎?每次開過大會以後,她看到我就裝看不見了,一向這樣的。不光是她,都是這樣的人。」
「情有可願。」白玫理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