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你背著條被子不肯放下,坐下也背著。被我一嚇,臉就煞白,整個一小孩子。」凌志回憶著第一次見白玫時的情形。
白玫笑,說︰「你還記得呀,說真的,當時我挺恨你的。後來,每次發生一些不開心的事,我就會想起你的話。」
凌志說︰「這麼說,你後來就不恨我了。那麼,你覺得我說的是不是有點道理呢?」
白玫誠懇地說︰「其實,在你之前,我媽就說過和你同樣意思的話。只是沒有你說的嚇人罷了。」
凌志以大人對小孩說話的口吻說︰「好听的話人人會說,可難听的好話才是好心的人才肯說的,懂嗎?小同學。」
白玫笑了,心里是認可的,嘴上說︰「听你說的,好象你有多大似的。」
「那當然,一看就是你哥。」凌志說話時眼楮略向下望著白玫。
白玫微笑,心里很溫暖,沒有反駁。她想,真有個這樣的哥哥,倒也不錯。不經意地望了一下凌志,發覺他在看她,她害羞地笑了。
他們到的時候,公社大禮堂的門還關著,他們到得太早了。
「你不是說你的同學都會早一點到的嗎?」白玫問凌志。
凌志想︰說你是小同學,你還真小,隨便扯個謊,你都信。他說︰「等會他們來了我罵他們,這些家伙,睡懶覺呢。」
兩人在街上走了三個來回,才看到知青們三三兩兩地到來。幾個男知青看到他們,擠眉弄眼地說︰「唷,凌志,有本事,啊?」
白玫趕緊離凌志遠一點。凌志呢,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有點得意,他的臉也有點發紅。
開會了,也不點名,三三兩兩的年輕人稀稀拉拉地坐在禮堂里,白玫自己找個前面一點的座位坐下了,凌志就和他的同學坐一起了,兩人相隔老遠。先是一個女的領頭念語錄,接著是去年幫白玫寫「請大隊洽辦」的公社革委會主任講話。內容無非是知識青年要虛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要扎根農村鬧革命之類的。大約一共不到一個小時,就散會了。
白玫若有所失地走出禮堂。心想,這就是知青大會呀。
白玫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凌志從後面追上白玫,說︰「你走得真快。怎麼樣?我是說今天的會。」
白玫說︰「真不怎麼樣,和我們生產隊、大隊的會差不多。」
凌志說︰「差不多,就是還是有差別的。第一,會議內容有差別,領導不會在社員大會上講‘你們要扎根農村鬧革命’,對吧?第二,參加會議的人不同,知青會議,沒有人一邊開會一邊打毛衣、納鞋底,也沒有許多小孩子在會場里又跑又叫,對吧?」
白玫眉頭微皺,說︰「都是知青不錯,可是,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我覺得自己象傻瓜一樣,呆坐在那兒,就跟開社員大會時一樣。」
「不認識人不要緊,一回生,兩回熟,下次就認識了。出來開半天會,趁機歇歇力,不是比種田要舒服多了嗎?再有,還可以解解悶,對吧?」
白玫說︰「你說得不錯。」然後又沒話了。